“陳湯是我的一個朋友,是朝廷的富平侯張勃介紹來的,他去年曾在我家裡住了半年,這人才華橫溢,我妹妹和他相處之間,不由得對他極其愛慕。”我娓娓道來。
他失望的臉突然又變得非常興奮:“難道,難道這麼巧,你說的富平侯張勃,是不是長著一副宦者的臉孔,下巴上一根鬍鬚也不長的。”
我有些驚奇:“恩人難道也見過張侯麼?”
他抓了抓頭,道:“曾經有緣碰到過,你說的這位陳兄,是不是山陽郡瑕丘縣人,字子公,長得比較俊美,身材也很壯健。”
我一下子懵了:“對,就是他,難道恩人你也認識他,那未免太巧了。”
“當然太巧了,我生平都沒經歷過這麼巧的事。我以西王母的名義保證。”呂仲重重地拍了拍大腿。
第35節:萭章(12)
十二
我道:“恩人不妨說說,怎麼認識張侯和陳湯的。”我的確饒有興趣了。
呂仲又抓了抓頭皮,遲疑了一會,大聲道:“我不妨都說了罷。這位陳君,我不但認識,他還曾經救過我一命,可以說是我的恩人了。”
我驚訝地叫了一聲:“啊,他怎麼會救你一命?”
他又拿起我的劍,低頭在手上把玩,道:“這件事說起來就長了。不瞞萭兄說,當年我一怒之下殺了那個欺侮我的死鐵官小吏後,就帶著一幫貼心的兄弟奔到縣武庫,搶走了一些武器,乾脆上了太行山。當然為了留條後路,我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做趙孟,我自稱太行王,為的是傳出去氣派一些,就算將來死了,也算是當過他媽的一回王侯罷。當然我們這夥人過得也不容易,像老鼠一樣在山中躲著,有時沒有吃的,那就免不了會到附近的縣邑去搶一點。你是不是很討厭我了,如果你討厭我,我現在就可以走。這些天來你對我很好,你一點都不欠我的。我以西王母的名義保證。”
我趕忙道:“不是,恩人多心了,你看我現在家境富足,在官府和遊俠兩方都有朋友,雖然沒有什麼大奸大惡,但違背法令的事也幹了一些。人活在世間,有時身不由己。我理解恩人的苦衷,畢竟君不是那種欺侮良善,諂上欺下的人。”
他笑道:“很好,我呂仲平生能交到你這麼一位朋友,也算不枉。我繼續說罷,我們到附近的縣邑和鄉亭去搶掠,有時會很順利,有時卻也會碰到麻煩。有一次我終於碰到他媽的大麻煩啦,那是我去石邑縣搶劫一家名叫馬翁壹的富戶的時候。我的兄弟中有一個是石邑縣人,我要他推薦石邑縣有什麼慣常勾結官府欺壓平民的豪滑,他告訴我,馬翁壹就是在當地有名的為富不仁的豪滑大奸。於是我們就選中他了,選中之後就開始占卜,佔了三次,得了兩次吉卦,一次兇卦,我有點想打退堂鼓,但想想當時的確缺吃少喝,最後還是出發了,沒想到那次兇卦應了驗。當我們二十多個兄弟跑到他家,他早已經有了防備,我們一去就陷入了重重包圍,被他的家奴和他從縣廷僱來的縣吏射殺不少,我自己也在接戰中丟了兩根手指。”說著,他舉起手掌在我面前揚了一下。
哦,原來他的兩根手指是這樣丟的,我恍然大悟。
他把手上的劍插回劍鞘,繼續說:“我在幾個兄弟的拼死保護下逃出了包圍,順利地出了城門,沿著小道一路狂奔,馳入了城外的山間狹道。可是有十多個馬翁壹的家奴們在後面緊追不捨,我身上受傷,沒有力氣再打。而且更他媽糟糕的是,我的馬也因為負了傷,在跑到山道的轉折處時,終於摔倒,再也不肯起來。這破馬!我一瘸一拐地爬起,眼看追兵臨近,我只能是死路一條了,卻不料突然從山後跑來一位漢子,騎著一匹赤色鬣毛的馬,他不說一句話,伸手把我拉上他的馬,打馬就奔。你知道赤色鬣毛的馬相傳一向壯健,但究竟這次載了兩個人,跑不了太快,馬翁壹的家奴仍是越追越近,我絕望地要他扔下我自己走。因為我和他素不相識,怎麼能讓他白白的為我陪葬呢。”
我不由得讚了一聲:“好。”心裡很感動,面臨死亡,猶自能夠知道生死大義,老想著不要連累他人,果然是條漢子。對於搶劫富戶這種行為,我無法判斷可否,但可以肯定,人世間確實有些事是被逼迫的。
呂仲道:“雖然我不停地叫他扔下我,可是他堅決不肯,說很快就能擺脫追捕。我心裡苦笑,想要掙扎著跳下馬去,怎奈身上負傷,沒有力氣。他的力氣又很大,我根本無法掙脫。於是只能聽天由命,那馬載著我們兩個跑到一處名叫石臼谷的地方,他突然跳下馬來,又將我火速抱下,然後踢了那馬一腳。那馬被他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