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3 / 4)

小說:左邊 作者:莫再講

更刺人心腸的歡樂”卻在《金薔薇》的“變形記”中被我們銘記,一個時代(60年代及70年代)最終被濃縮在這句詩中。

1983年10月我買到第一本蒲寧的短篇小說集,那一年我應該是幸福的。我漸漸發現巴烏斯托夫斯基,包括馬星臨推崇備至的《雨濛濛的黎明》全都是蒲寧的翻版。

馬星臨的短暫出現攪亂了我的藝術判斷力,閱讀的階段性錯覺延誤了我對真正藝術品的認識。但馬星臨(他有時使我想起薩特筆下那位古怪的自學者)也帶給我一個非同小可的好處:我第一次開始警覺傳統的重要性。從毛澤東時代出發,從俄羅斯出發,我開始“逆流而上”,正本清源。直到1993年9月的一天,我在成都王建墓茶園與付維閒談時才重新認識到“古老的”契訶夫是真正無與倫比的,從總體上說蒲寧遺憾地在他之下,更何況巴烏斯托夫斯基了。

時代為馬星臨打下了頑強的50年代的烙印,一本書在他決定性的年齡決定了他的一生——他如夢的永恆的“金薔薇”的一生。現代主義的“毒素”只是為了他愛說話的口胡亂準備的,俄羅斯或《金薔薇》才為他的心而沉醉。這使我想起1985年10月一件令人感動的往事:10月30日是美國詩人龐德的生日,由張棗發起的龐德紀念會在重慶兩路口、重慶圖書館二樓舉行。一位豔麗的摩登女學生正在潦草地翻閱一本巴烏斯托夫基小說選集,她告訴我是馬星臨推薦給她看的,尤其要讓她看《雨濛濛的黎明》這一篇,她一邊隨意地說著,一邊把一張男明星的照片夾在書中,她血紅的小唇嘰嘰喳喳,一會兒對我說話,一會兒對我一個肥胖的朋友,希特勒崇拜者大聲嚷嚷。她蹺起二郎腿不停地打著點子,似乎在當眾告訴大家,她在讀一本高深莫測的書或不屑於這本高深莫測的書。書已經翻得很舊了,無辜的巴烏斯托斯基不知在多少少女懶散的小手中傳來傳去。馬星臨的心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疼痛、緊縮和無助,但他對巴烏斯托夫斯基的終生不渝的熱愛和傳播(尤其對少女的傳播)的確令人深為感動、肅然起敬。80年代的西風壓倒了俄羅斯的東風,公司報表代替了“金薔薇”的抒情散文,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堅硬地塞進了浪漫主義的生活。雖然詩人是不會退休的,金錢更不會退休,金錢的自由頌高於俄羅斯的夜鶯頌,夢中的“白夜”被逼得只好與公司的發票廝殺一番,馬星臨在80年代中、後期,在他黑暗年齡的尾聲也創辦了只屬於“青春”的公司。而在我與“馬星臨”交往的那個階段,我游出了曾令我心醉神迷的現代派的海洋,我感到一個人的思想只停留在當代,停留在新的、時髦的書中,對一個人的精神生活是有欠缺的,會使人患貧血症,只有和過去的事、歷史的以及原始的事維持聯絡才可能存在真正的精神生活。於是我在最初的“先鋒”文學滿足之後,又游回到了昨日的傳統(注意:這裡的傳統不是指中國古典傳統,這一點對於馬星臨那一代老人來說是完全無知的,但他們那代人有他們那代人特有的傳統,即俄羅斯文學與中國底層或地下生活的一種複雜而奇怪的混合之傳統)。這是“馬星臨”饋贈於我的苦口婆心的良藥,這些“藥”在我身上也還起了一點小作用。 txt小說上傳分享

一、科技情報所(6)

我的詩風發生了改變,有意偏向那個“複雜而奇怪的混合之傳統”,潛在地想獲得更多的普通讀者,暗中向50年代的馬星臨或《金薔薇》屈服。的確,我第一次稍有一點為了討好讀者而放慢了或停止了我曾經大膽而銳利的詩風。

不久,我甚至寫下《紀念一朵死去的小花》這樣的詩,簡直像馬星臨的“纖纖的金足”。這個時期我還寫了大量這一類不忍卒讀的矯揉造作的“偽詩”,這是我個人詩歌寫作史上令人痛心疾首的一小段時間。那“小花”,似是而非的小花,從來不屬於我生活經驗的範疇;那“小花”,並不存在的小花,是傳說中、書本中早已約定的、用濫了的典型經驗,是傳統西方抒情詩固有的以柔克剛的愛情標籤。《紀念一朵死去的小花》是提供給現代主義詩人們作批判用的反面教材。這首詩後來的確受到了批判,這是它應得的下場。而我的現代性卻在某些詩人眼裡打了折扣,被戴上一頂抒情詩人(這裡的抒情詩人有浪漫主義的嫌疑)的帽子,這是我同馬星臨相交兩個月所付出的高代價,是我生活中一個讓人尷尬的插曲。

但《抒情詩一首》無疑包含了我當時生活和心情的真實寫照。在我學習那個“中蘇混合傳統”的同時,依然保留了我一貫的現代核心。那時,我有一種一切都已結束,一切都不可挽回,一切都是煙雲的誠懇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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