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表面強硬,無堅不摧,可一旦憶及往事,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便被勾起,連帶著眼神表情都不同起來。
“呵呵,真是個傻瓜,以前不敢和我講話,過了那麼多年還是不敢……”沈妃低低笑著,面露小女兒般的嬌羞,“女大十八變,郎大也十八變,高個俊臉、寬肩長腿,倒把那些翩翩公子哥比下去了……”
原本晴天朗日,轉瞬沈妃突然變臉,嘴角一扯冷笑道:“哈,男人自然都是喜新厭舊的,再老實本分的男人還不是一樣。既然天下烏鴉一般黑,我要男人作甚?不如求富貴要權勢來得實在!”
沈妃眼角上挑很是不屑,出言貶損玉卿意:“你知道麼?你的兄長只是我家一個賤奴,你以為他當真就心甘情願在你家做牛做馬?呵,其實他只是為了天宮巧,而且,是為本宮尋得天宮巧。妃嬪爭寵猶如戰場廝殺,沒有一兩樣利器又如何取勝!”
“你……”
玉卿意聽到沈妃的挖苦諷刺倒沒多大反應,反而是沈灝滿眼震驚,指著沈妃難以置信:“你、你怎麼會和大哥有聯絡?你們說了些什麼!”
“還能說什麼?”沈妃輕蔑掃他一眼,“自然是你情我願的交易。他助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我答應他事成之後放那瘋子出府。只是……”
沈妃嘴角輕勾,笑得有些淒涼:“他竟然背棄了我們的協定,消失人間。好個重情重義的男子,為了美人,孃親弟弟都不要了。真是好樣的……”
“景然,相信我,很快,很快我就能來接你和孃親出去。”
驀地想起當年玉琅信誓旦旦的承諾,沈灝不禁潸然。他明明承諾過的,可他為何遲遲不來?久久不歸?
“不回來就不回來,本宮照樣有法得到想要的。”沈妃似是輕描淡寫地如是說道,繼而衝著門外喊:“來人,賜酒。”
很快,紫衣近侍便手持方木,端來一方翡翠杯,裡面盛了滿滿酒液。
沈妃噙笑,指著杯子,抬眉對看玉卿意:“交出天宮巧,或者喝下它。”
玉卿意看著那杯中液體,只見甘露映著翡翠瑩色,發出幽幽綠光。
是鴆酒。
“人人慕名天宮巧,以為是世間至美之寶,殊不知,此物堪比惡鬼,矇蔽人心、欺上瞞下……總是藉著光鮮外表行齷齪之事。”
玉卿意抬手伸向酒杯,無所謂道:“如此害人之物,確實不該留存世上,害人之人,也應一道消失。”
就在她端起杯子的一瞬,沈灝突然出手攔住她。
“你瘋了你!”他一手緊緊鉗住玉卿意手腕,另一手端開酒杯,喝道:“快拿出天宮巧!你別妄想求死解脫,等大哥回來,你要償還欠他的一切。你作的孽,一輩子都還不清!”
“沈公子,”玉卿意垂眸,眉目恬淡,輕輕說道:“三哥不會回來了。”
言畢,她從頸間扯出玉扣使勁拽下,遞到沈灝眼前。
“物證在此。三哥他……早已去了。”
掌心躺著兩截斷玉,拼在一起,便是當年那個完整的濯濯青蓮。
牢獄之中,花夔坦白。
“夫人,當日你問我為何知曉換臉之術,我說只是耳聞,未曾親眼見過。實則……我騙了你。我不僅親眼見過換臉之術,我還親自參與其中。”
“那人全身被燒傷,奄奄一息,躺在路邊無人問津。家師撿他回去,先是幫他清除膿瘡,然後續命養傷……他不僅臉上全爛了,嗓子也被濃煙嗆壞,說不出話。他好似有些痴傻,除了盯著掌心看,就再也沒有其他反應。師傅和我當時沉迷醫道禁制之術,特別是換臉一說,更是令我等心神嚮往。所以,我們拿他試驗了換臉,反正也是個無家可歸的傻漢醜人,若是能頂著張好臉,興許以後的日子還好過些……可是,最後我們失敗了。”
“唉……我和師傅懊悔不已,表面上我們口口聲聲稱換臉是為他好,實際上是我們私心作祟。我們貪那扁鵲華佗的杏林虛名,亦想名垂醫史……師傅一生高德,卻未料古稀之年作下這等冤孽,不久便鬱鬱而終。經此一劫,我也明白了醫者之道不在挑戰高難,踏踏實實看病醫人,便是功德無量了。”
“夫人,這個秘密我是第一次告訴別人,以前壓在心裡,都快逼瘋我了。哦,對了,那人死後我親自葬他,竟然在他掌心發現了一截斷玉。現在想來,他應是不傻的,他對外界充耳不聞,可能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枚玉,是他身上帶著的唯一物件兒,後來我便一直收著,時時看到,時時提醒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