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綠趕到上房的時候,就看到杜老爺跟杜老夫人並排端坐在上房正中,杜老爺正說著話安杜老夫人的心。
“且放寬心,鳳蘭那孩子是個能掌事的人,從小海燕就跟她親,有什麼話都跟她三姐說,再等等。”
“嗯,我都曉得。就是這心啊,靜不下來。”
“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也不能管他們一輩子。這門親事是海燕自己選的,到現在,要不要繼續過下去,還得要她自己拿主意。”
“可凌真法師信上都那麼說了,海燕她能不能自己拿了主意還兩說。”
“那也得等鳳蘭傳了訊息來。成不成都得要個準話,凌真法師在信上又沒說死。可如果咱就這麼打上門去,這事兒可就一點回轉的餘地都沒有了。且不說海燕跟蘇純生過不下去了,那海燕的名聲也就真的沒了,還有晴兒姐,上面頂著個瘋娘,將來可還怎麼說人家?”
“唉,你說的我何嘗不明白啊。可我這好好的孩子,進了他們蘇家,當牛做馬的,這還沒怎麼樣呢,他蘇家就這樣糟踐,我這心裡怎麼能不難過?這口氣我怎麼能咽得下去?”
“事已至此。說這些也晚了。當初是海燕非鐵了心的要嫁,咱攔了也沒攔住啊。不過你放心,這口氣咱一定出得了。總歸海燕這瘋婦的名聲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蘇家那些不省心的,都盯著呢。索性趁著這回,好好鬧上一場。”
“是這個理。”
等著杜老夫人在杜老爺的安撫下,臉色好轉了,柳綠才進屋稟報了蘇雪晴的情況。杜老爺跟杜老夫人聽罷。也一時轉不過彎來。又讓柳綠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確認蘇雪晴確實沒有什麼其他反常的舉止,不像是發病的樣子。
“老爺,你說晴兒姐會不會壓根兒沒搞清楚狀況啊?畢竟才八歲,不懂也說的通。”杜老夫人扭頭看著皺眉沉思的杜老爺。
“晴兒姐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從小就伶俐。如果真無知,就不會去套柳綠的話。”杜老爺分析到,“我們一起去看一趟吧。晴兒姐,也許跟我們想的都不一樣。”
蘇雪晴套出柳綠的話後,就進了內室。坐在書桌前打算繼續看前幾日找到的一本閒書,可看了半天,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索性就丟了書,到榻上歪著發呆了。雖然知道大約這幾日就要面對這個棘手的問題,可真的要做決定了,蘇雪晴仍然舉棋不定。杜海燕,這個名字,對她來說,只是個名字而已,可對本尊來說,卻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儒慕,依賴,渴望等等不一而足。可以說,本尊短暫的一生,就只有“讓母親喜歡自己”這一個目標而已,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這個而已。就連逝去的時候,也不曾對杜海燕有一丁點的怨懟等負面的情緒。
雖然再世為人的蘇雪晴下決心要拋掉愚孝這種可笑的枷鎖,重新好好的為自己,也為本尊活出自己來,可身在這具軀殼中,要做到對杜海燕完全的無動於衷,卻也是及其不容易的事情。就比如現在,本來不該套柳綠的話,裝作不知道的該幹嘛幹嘛,可她還是問了,問了也就問了,那就等著結果好了,可現在自己還是心煩意亂的為杜海燕擔心的不行。也許是習慣的力量,更可能是本尊殘餘的情緒太強烈影響了蘇雪晴。
“你還沒走,是麼?我能感覺到,你還在。”蘇雪晴摸著自己的心口,自言自語,“放心吧,既然用了你的身體,就當是交房租了,這次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透過窗戶,蘇雪晴遠遠的就看到杜老爺跟杜老夫人相攜而來。所以等杜老爺一行到達秋棠居的時候,就看到蘇雪晴筆挺挺的跪在門口,身後是急的直掉眼淚,卻無可奈何的一樣跪著的竹青。
“外祖父,外祖母,雪晴沒什麼別的好說的。這些天,為了母親跟雪晴,外祖父跟外祖母都操碎了心。雪晴本不該再給二老添麻煩,但是,那畢竟是我的母親。如今彬兒哥不在了,我母親就只有我了。如果我都不為她出頭,實在是不孝。求外祖父祖母成全。雪晴沒辦法做更多的事,只求能陪在母親身邊有個安慰。”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蘇雪晴重傷初愈的嗓子已有些吃力,蘇雪晴索性不再說什麼,一個頭重重的磕在了膝蓋前方,任身後竹青怎麼拉也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