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性地想一下,如果今日的陳天揚還是那個被皇帝一直信任的陳天揚,他既不需要娶七公主保命,也不可能被任何一位皇子設計。
因為,沒有皇子能承受聖上的雷霆之怒。
安怡覺得自己根本不能繼續想下去,她重重一甩鞭子,但沒有把鞭子再甩在蘇昭寧身上。
她只是充滿不安、充滿焦躁、充滿畏懼地衝蘇昭寧喊道:“你撒謊!就算沒有這些事,你也還是會嫁給定遠侯。天揚不因為這場仗,也會因為你在其他時候喪命。”
安怡說完這些話後,似乎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支撐下去的理由。她神情變得更加激動,對著蘇昭寧重複道:“就是這樣,是你嫁給定遠侯才害死天揚的!你為什麼要遇見他,為什麼要讓他愛上你,卻又不嫁給他?”
“藏錫二王子也愛上了你,你為什麼不嫁給他?”蘇昭寧反問回去。
安怡無言以對。她看著蘇昭寧,眼神中滿是不甘。
蘇昭寧給了她更重的一擊。
“安怡縣主,你以為當日我為什麼會去送陳天揚?你又以為我為什麼最後不嫁給他?”蘇昭寧問道。
安怡自欺欺人地回答:“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蘇昭寧輕聲笑了一句,說道:“就連七公主嫁給陳天揚,也要受你的氣,我憑什麼以為自己就不會呢?安怡縣主,你的愛,從來就只是在傷害陳天揚,常勝將軍一輩子走運,卻在情關上格外的不走運。”
“一個安怡你,足夠拖死一個陳天揚。”蘇昭寧說完這句話,就再也不想搭理安怡,直接抱著南敏行走了出去。
威遠侯府外,南其琛和吳老太君已經等得有些焦急了。
見到蘇昭寧出來,南其琛忙問道:“嫂嫂,陳夫人沒有為難你吧?”
蘇昭寧搖了搖頭,上了馬車。
小樹彎著腰,跟在馬車的後面,與其他僕婦一起。
僕婦們都聽不到馬車內主子的聲音,但小樹卻因為是習武之人而依稀能聽到一些。
“祖母,你不想問我什麼嗎?”
“孩子,你要堅強。”
吳老太君的聲音在馬車裡慢慢地響起:“懷信在的時候,我總是不夠對他好。如今他不在了,我卻常想起他。如果那孩子還在,他會希望我這樣對你說的。昭寧,你要想哭,可以在我們面前哭的。你也是一個人,也是衛國的子民,咱們的常勝將軍沒了,你也有資格流淚和傷心。”
“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對你的任何詆譭,你都不必放在心上。因為你的祖母我,相信你。你的弟弟其琛,也相信你。你那離去的夫君,更加會相信你。”
馬車裡,吳老太君蒼老的手在蘇昭寧的手背上一下一下地輕拍著。
南敏行抱住蘇昭寧的脖子,用自己的臉頰挨著蘇昭寧,說道:“娘,我真的很難過。那個將軍叔叔就這樣死掉了。”
孩子的情緒總是說來就來,南敏行說完這句話後,哇地一聲就大哭起來。
南其琛的聲音中也有了些難掩的悲傷,他道:“天揚哥救了我,我卻來不及回報他,我真的覺得自己特別沒用。”
吳老太君也道:“那孩子我看著長大的,我真的覺得很不忍心。”
三個家人的刻意鋪墊,終於讓蘇昭寧低下了頭。她把臉埋在南敏行的肩膀上,眼淚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
難過,她也難過。
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陳天楊的死又如何叫她能不動容。
她的愛,全部給了南懷信。而她的愧疚,怕是隻能都留給陳天揚了。
她不該給出鴨子的劍穗,她不該同他說過那句我等你,她就不該讓陳天楊遇上她。
即便,這一切,她都無法控制、無法改變、無法抉擇,但是她心裡仍舊沒有辦法釋懷、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她根本不敢去想,假設她沒有同他說過那句我等你會怎麼樣,或者是在這次分別的時候說了一句我等你會怎麼樣?
世上的事情太過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今天脫下的鞋襪,明天還能不能穿上。但是,在已經永遠離去的人面前,誰都有被觸動的柔軟。
這種柔軟,可以是愧疚,也可以是醒悟。這種柔軟,可以是一世,也可以是一時。
回到皇子府,三皇子直接就砸了近門處最順手的那個花瓶。
瓷器的碎片到處亂飛,丫鬟們忙跪下身去。
三皇子大聲吼道:“滾!”
下人們卻不敢退下,而是畏畏縮縮地看向那正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