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說話時只見喉頭聳動,兩片嘴唇卻不動,模樣極為怪異,腹中發音般地道:“賤姓?要是這一個‘韓’字和‘長庚’和‘含青’兩劍牽連在一處,當今技擊名家雖多,只怕就沒有人敢說這個姓是什麼賤姓了吧?”
韓鍔一怔,他掌中雙劍不自謙的話,確實可以說是名動四方,只是,這一個洛陽城的瞎女人怎麼會知道的?那女子似明白他心中疑問,笑了下——她面上一笑,只見面上面板就一陣牽動,讓韓鍔都不敢細看。只聽她道:“我這個瞎女人雖不能看,但好在,有損則有益,我還會嗅。韓公子是六天前到的洛陽城外吧?卻一直在洛陽城外躊躕不進,不知卻是為何?早在那時,我就嗅到了這久未出世的‘長庚’與‘含青’兩劍的氣味了。”
韓鍔只覺背上寒毛一豎。那女子卻拿起個雕花煙匣,輕輕開啟,一雙手抖抖地點起了一小團龍團細香,把它放在香爐內,那香菸順著香爐蓋上的細孔輕輕散發了開來,一時一室氤氳。韓鍔聞得,只覺腦中一清,接著又是一昏。他心裡一驚:有毒?但以他的歷練,馬上又發覺自己多慮了。
只見那女子把那香盒湊到自己鼻邊深深一嗅,面上就似添了抹神彩。低啞道:“韓公子請坐。”
韓鍔坐下後,那女子卻不看他,依舊用鼻在那盒中深嗅,忽然一抬頭,一口濃煙就向韓鍔臉上噴來,韓鍔一驚欲避,那女子一口煙噴罷已口裡說道:“韓公子勿驚,我一個算命為生的瞎女子還是害不到你這以技擊之術翹楚海內的一代名手的。這香,卻是暹羅密產。韓公子聞了之後,這香就會把韓公子所求之事告訴我的。”
韓鍔已被她三兩言引動好奇,喃喃道:“那你說我所求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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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一雙盲眼盯著他,半天不出聲,忽將一雙手抖抖索索地伸在案下搜尋,半天拿出一張白帛來,又伸手點燃一支檀木小棍,一晃熄了,露出個煙煤黑頭,遞到韓鍔手裡,吐出一個字道:“畫!”
韓鍔手裡被她塞入這怪異一筆,卻不明白,疑惑道:“畫什麼?”
那女子道:“畫人。”
“——畫你要找的人。”
那餘姑姑輕輕咳著:“那香告訴我,你是來找人的。“
“——只要你畫出來,我就可以告訴你她在哪裡。”
韓鍔怔怔地看著手裡的‘筆’,這餘姑姑究竟哪路人物,竟知他來洛陽是來找人的。可他一向不善於畫,別說是人,怕就是一條小狗兒一根草木他也畫不出。只聽那餘姑姑道:“閉眼。”
“閉了眼,你就畫得出了。”
她的聲音裡有一種催眠似的意味,韓鍔看了眼這間‘御溝斜’邊小小房舍內的陳設,外面陽光蓬鬆而入,在夯土的地上照出些飛塵來,心中就似盲了。權信一次如何?——他這麼想著,就已閉上了眼。這一閉,開始他還知自己手在動,後來就迷糊了,不知閉了多久後,才忽聽那女子輕輕一嘆:“好美的女子。”
韓鍔一驚,一睜眼,就被手下的白帛嚇了一跳。那帛上惟妙惟肖地畫著一個女人,分明就是那個近日在他心中徘徊不去的方檸。他震驚之餘,也就沒注意到那餘姑姑的眼中光芒一閃,一閃之後就又恢復了她白堊堊的眼神。——她看不到,又怎麼會說是‘好美的女子?’難道又是聞出來的?韓鍔心神恍惚之下,卻沒有想到這一層。只聽餘姑姑依舊以毫無升降的怪異的聲音道:“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吧。可惜,可惜,你不找到她只怕還好些。”
韓鍔這時已不由不相信她的異能——竟能讓從不知丹青為何物的自己畫出自己心中人的圖象——他雙手一撐案,疾問道:“那她現在卻在哪裡?”
餘姑姑雙眼空茫茫的:“我不能告訴你。”
韓鍔一愣:“她可是有事?會不會面臨大難?為什麼你不能告訴我?你即然讓我這不解畫的人畫得出她的形象,一定知道她在哪裡!”
餘姑姑乾笑一聲:“我知道,但不能告訴你。她的難處現在是大了,但未見得不是她自願的。嗯嗯,我看到了一根繩,好輕好飄,她是有一根繩吧?——青青的,象嫩柳初條一樣的細繩。對了,那是一根丁香絛,用精心硝制的皮子混了金絲編就的,那金絲好象還不是尋常五金,那是不是她的兵刃?……這繩兒……現在只怕就要纏在她自己的脖頸上了。”
韓鍔心中一驚,方檸果然有事!他已控制不住自己地撐案而起,疾道:“那快告訴我,怎麼才能找到她?又怎麼才能幫她!”
那女子一雙盲眼有些悲涼地望向韓鍔:“我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