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部分(3 / 4)

小說:洛陽女兒行 作者:賴賴

義與擔當,很單純很孩氣的擔當。自己起碼不該以如此惡毒的語氣來說這些的,她起碼該和緩些地慢慢和他說起那一切看似光明背後的所有陰暗與虛假,但那些都是必需的,他要明白,沒有那些,沒有那些錢,沒有那些交易,她也無法在東宮也朝庭家門之間擺平!他就不能理解她嗎?她隨他遠赴塞外,無論在韋家,還是杜家都已出格了。她覺得自己問心無愧,他,也該容許她在私暗處給自己的家門、背景與身後的諸般勢力一個交待吧?

韓鍔忽然虛弱地道:“方檸,對不起,你先回去吧。”

他的口音如此萎弱。杜方檸一驚。她站起身自覺呆不下去了。再呆下去,她也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個男人的清傲與自責的眼。

——他原來並不是在責備她,他是在自責,自責錯殺了一個軍需官,哪怕那人也有錯,但即有根源,就錯不至死。他不要求她什麼,他把責任一個人負。自己早該知道,鍔是一個如此慣於自責的人,甚或總把別人,把整個外界的錯處都算在他自己沒有明查的份上。杜方檸虛弱地站起,看到韓鍔的頭上冷汗直冒,卻已無力再表示關心。因為她怕自己真的會軟弱失控。可她行到門邊,還是不由停了停步。韓鍔似乎大急,喝了一聲:“走!”

這一聲叫得如此暴躁,不似他平時的性子。杜方檸意外的沒有生氣,反回頭看去,卻見韓鍔一口血噴出,直濺帳頂——阿堵之毒終於在他對方檸的至愛至痛中發作了出來。杜方檸飛身返撲,一抱就抱住了已搖搖欲倒的韓鍔。韓鍔的臉上失了血後,現出一種黑黝黝的蒼白。杜方檸一抓他脈息,只覺得一片凌亂。原來他在黃茅障一戰中精力消耗已如此之巨!身上似還潛隱的有毒傷。杜方檸哭道:“鍔、鍔、鍔,你別怪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這樣也無法對家門做出交待呀!我知道你銳意用世、獨操軍旅的苦楚。可是,暗地裡,有好多事你不知道,但必需要做。東宮太子,僕射堂,三省六部,我家裡的父兄公婆,那些都要擺平打點的。這個世事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他們只認得利益與錢。我也沒想到那個軍需的事還會被你查出來。不過,你軍令已下,當時形勢,我也無法阻攔。你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如果錯,那也是我的,是這個世路的錯。我願意看著你高飛猛進,但活在這個世上,我們只能繞著它的規則才能有做事之機的……”

韓鍔慘白的唇邊浮起一抹慘笑,他伸手試著撫方檸鬢邊的發:“不是你的錯,我也有好多事沒有告訴你,是我錯了。那個軍需,我殺錯了……”他的手還沒有拂到方檸的鬢邊,口裡又咯出一口血,人已暈厥過去。

一碗清粥,幾樣小菜。韓鍔昏迷兩日後,重新醒過來時,在床邊看到的就是這個。夢裡似有人在他榻邊垂淚,他似聽到那人說:“鍔,是我不好。那筆帳目今年我不會再調了,以後也儘量用節省地來擺平朝中家中的事好了。我不能答應你就此全然清高如許,我做不到。你的傷我會想辦法,我知道你醒來後可能最不願見到的就是我,所以我先走了。我去伊吾與石板井幫你安排一下軍政之務。你好好將養呀,你要……好好的呀。”

韓鍔只迷迷糊糊的記得這些。他只記得當時想留住她,想拉住她的手,想說他不怪她,可他就是沒有力氣張口。

好空落好空落的居延呀,韓鍔睜開眼後想:你一走,我才明白什麼是‘傾城’之意——你不在時,這個城市,對於我就是空的。為什麼你我已相愛如許,卻總有如此多的障礙把你我阻隔,令你我之心疏遠?你沒錯,可似乎我也不能說自己錯了。這個人世,到底是哪裡錯了呢?

看到他醒來,連玉一聲歡呼,歡顏浮起,扶他靠坐起來。韓鍔虛弱地道:“小計呢?”連玉道:“他熬了兩天了,都沒讓我當班。剛才實在撐不住了,我才逼了他去睡會兒。要不,我喊他起來?”

韓鍔搖搖頭。連玉把那碗稀粥端上來。韓鍔本想搖頭,但看著這個部下兩天來想來為服侍自己憔悴的臉,也不忍說了。勉力吃了兩口,半天才覺出滋味來,他忽似迷思般地說:“阿姝,是姝姐……姝姐來了?”

他聲音輕輕的,似乎自己都相信。然後回過神來。外面餘小計忽然蹦了進來,一見韓鍔醒了,一跳就跳到了床前,握了他的手,半晌笑道:“鍔哥,你可嚇死我了。”他想來擔心不淺,兩日下來,下頦幾乎都尖了出來。韓鍔心裡忽升起一絲溫暖——這個世界上,起碼小計的所思所想他還是料得定的,這一點相知讓他重新對世界有了一點安穩之感。他微笑道:“照顧鍔哥也不用通宵不睡嘛。眼睛都熬紅了,自己看看象什麼了?”

餘小計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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