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但那艾可又知道什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餘小計靠近柴房門口,伸出一支手,握著那鎖輕輕一擰。他當然擰不斷鎖頭,卻很容易地擰脫了那鎖下的絞鏈,把它從木頭上撥出。輕輕一開門,一股黴味就傳了出來。柴房裡黑漆漆的,小計低叫道:“伯伯,伯伯,你在嗎?”
門內卻沒有應聲。但柴房內分明有人,因為有一個老者的呼吸聲。柴房內更暗了,餘小計適應了下,才看清那老者的臥處。地上只有一卷髒極了的被子。小計靠上前,定睛一看,果然是鍔哥的老父。他一把把他扶起,卻聞到了柴房中一股屎尿的臭氣。他心頭一怒:姓艾的果然就不是人!這些天鍔哥父親可能解手都沒出去過。接著鼻頭一酸,拉住那老人的手道:“伯伯,我叫你,你怎麼不答應?”
那老人怯縮著,手在他的手裡輕輕發抖,顫聲道:“我不知道是喊我,我想不到還有人叫自己伯伯。”
餘小計低聲道:“伯伯,是我,我來救你來了。咱們別出聲,只要出了這院子,到了鍔哥那兒,就再不怕了。我是小計,你見過的鍔哥的兄弟,餘小計啊。”那老人卻還在害怕,喃喃道:“什麼鍔哥?你是說小鍔嗎?啊,你是……,你是……”藉著一點洩進門內的微光,他終於認出了小計。餘小計笑道:“不錯,我就是小計啊。”
他側耳聽了聽園內聲息,伸手用力一扶。他此時功夫大進,已遠非一般技擊之士所能比,攙扶一個老者在他不算什麼難事。他身如猿猱,幾乎把那老者重量全負在身上,卻沒露出一點聲息,一躍就出了柴房。回看了那房子一眼,口裡恨聲道:“本來該燒了這破王府,但今兒是沒空了,總有一天,我要親手燒了它。”說完,他一把那老者背起,就向園外悄悄逸去。
韓鍔這一整夜卻都纏在兵部裡公幹。他的事務極煩,正在籌算天下兵鎮的真正兵力與財糧供應。他也想就此摸清東宮與僕射堂在天下——尢其是京鋪之地真正各掌握了多少軍隊。這些本都為秘事,他要找人談,卻也要找到可以說的人。整整一夜,他都在兵部中和連玉查詢卷宗案牘。可不知為什麼,他心頭一直隱有不安。
可他不會讓這不安感干擾他的做事。如今局勢,皇上已老病交加,東宮與僕射堂相爭,當今長安可謂危矣。他即踐其位,當任其事,以他脾氣,是斷不肯讓一切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雖說萬難,卻總還想一盡己力。直忙到東方破曉,他一抬頭,揉了揉已有些發脹的眼,看了眼身邊的連玉,含笑道:“可苦了你了。但還不能睡,咱們今天還有不少事。一會兒,我上朝時,你去抓工夫小睡一刻吧。”連玉靦腆一笑,也沒說什麼。外面簾子一晃,韓鍔先已警醒,一挺身:“誰?”
卻見餘小計露出頭來。韓鍔面上一笑:“小計?這時怎麼跑了來。”他一挺身走出閣外,卻見小計是一個人來的,身邊沒有跟人。他臉上一沉,不由責備道:“烏鎮海呢?不是叫你不要一個人出來嗎?你就這麼不聽話?”但小計神情卻與平日大是不同,只見他眼圈有些紅紅的,似是才哭過。身上也溼淋淋的。韓鍔大奇,奇後一驚,怒道:“可是又有人對你下手?”
餘小計搖了搖頭,默不作聲。韓鍔不知他是怎麼了。他本不善說話,半晌才問:“小計,你別這樣。鍔哥剛才不該怪你,究竟怎麼回事?”
餘小計低頭道:“鍔哥,你跟我來行不行?”
韓鍔一愣,餘小計卻已低著頭轉身就走。韓鍔衝閣內連玉吩咐了一聲,連忙跟上。餘小計卻停也不停,一直就向外走去。他出了內城,就向西岔,卻一直岔出長安城外。一路上只管低了頭。長安城外不遠就是涇水的一條小支流,小計行到那支流旁邊,肩頭已忍不住地不可控制地抽搐起來。韓鍔看得又驚又急,扳住他肩膀,柔聲道:“小計,誰欺負你了?”
餘小計默不作聲,韓鍔看向他臉上,只見他一張小臉上全是淚水,眼睛已整個哭紅了。韓鍔只覺心中一疼,輕輕攬住他肩膀——好久好久了,小計都沒在他面前哭過了,就是哭,也從不象這次哭得這麼悽慘。餘小計輕輕掙出了他的手臂,奔到河邊,見到那水,身子一軟,卻就跌坐下來,似再也撐持不住了似的。
可他又不出聲,這麼無聲的抽泣比什麼都更能傷人。韓鍔也坐到他身邊,默默地找不出安慰的話,更不知該怎麼問。餘小計半天才止住抽泣,慚愧欲絕地把頭彎到自己膝上,低聲道:“鍔哥,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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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鍔輕輕拍著他的肩:“怎麼了,你到底說話呀。”
餘小計抬起臉道:“昨晚,我把伯伯——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