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鍔卻沒看向他,聽到小計的話也只苦苦一笑,沒說什麼。
於小計卻象替他擔起心來:“大哥,你喝酒了?怎麼還象醉著?”
他懊惱地一垂頭:“也許我不該來找你的。大哥,我知道,你煩心的事本就夠多了。你是不是幾天也沒正經吃飯了?一會兒,他們就肯定要追來了,你還有力氣打架嗎?要不,我先自己避開?”
韓鍔微微一笑,捋了捋他的頭髮:“也不用一定要打架的……大哥煩心的事再多,但小計的事又怎麼會不管呢?”
於小計一臉信任地望著他,伸手摸了摸韓鍔的肩膀,卻只覺瘦得都硌手。他一探手,孩子氣地向韓鍔肚皮摸去,觸手處果然癟癟的。他這時也不好太過表示擔心了,只輕聲道:“不打架,那怎麼辦呢?”
只見韓鍔拿起他的手,往那柱上一指:“你認得兩個牌子上的字嗎?”
“我白在這裡喝了這些天的酒,今天才看到這幾個字,原來這些天為我牛食馬飲的還是數百年來載譽江湖的‘捉姦酒’。這酒說起來年頭可長了,據說還是北魏年間,有一個釀酒的人名叫劉白墮。當年他釀的酒,用酒甕盛了,六月天放在太陽下暴曬十多日,也不會變酸變壞。喝了的人心中腦中,只有酒意,十天半月都不會醒。那時有個南青州的御使叫毛鴻賓的就帶了這酒去敬見蕃王,路上遇到一群強盜,那卻是苗嶺中有名的強匪‘果下馬’一派。那些人把他給劫了,根本沒把他當回事,見到他帶的有好酒,都是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江湖人物,當即就開壇痛飲。沒想一個個喝了後雖心懷大暢,卻也大醉,手腳痠軟無力,全都給那毛鴻賓就勢逮了個全。那以後,江湖上就有一句‘不畏張弓撥刀,唯恐白墮春醪’的話傳誦開來了,直傳了幾百年——沒想他還有後人,這酒也並沒失傳,倒被我無意中碰到了。所以我說,要殺你的人來了,咱們不用打架,拿酒淹死他好了。”
他講了這麼大一段故事,原是要逗小計開心。於小計果然聽得抓耳撓腮,只覺有趣。連那邊的洛陽王府護衛祝、張兩個都聽住了。
窗外忽響起了叱喝之聲,只聽一人尖尖的聲音道:“不錯,那小孩兒看腳印正是逃到這店子裡來了。”
第二章:黃金不多交不深
於小計臉色一變,身子已微微發顫起來。那邊洛陽王府裡的護衛祝、張二位卻大生看熱鬧之心,重又端身坐下,看韓鍔怎麼應付。只聽外面一聲唿哨就躍進了三個人。他們沒掀簾子,是直接從簾子外闖進來的。只見簾子猛地一抖,三人都是一身油布衣靠,上面細細地滾著些雨珠。他們貿然闖入,只覺一逢溼意就被他三人帶著裹挾了進來,清清冷冷,倒讓人心神一爽。於小計小臉上全是緊張,抓緊了韓鍔的衣服道:“韓大哥,肯定就是他們殺了曲小兒,我認得他們。可憐曲小兒沒有爹,只有一個守寡的媽媽獨自帶他。她最疼他的了,那麼苦還給他念書,以後她還指望些什麼呢?”
韓鍔本還臉色平靜,只掃了那三個人一眼,就沒再看。這時聽到他下半句,忽有一根眉毛讓人難覺察地極快地一挑。那一挑之下,只見他眉梢就現出一片鋒稜之意,可一閃即不見。那三人為追殺於小計一個孩子卻屢屢落空失手,正是煩燥已極,這時見了小計面上青記,其中一個嘿嘿笑道:“臉上有記,不會錯了。老大,這小兔崽子這些天鬧得哥們兒好煩,讓我宰了他吧?”
那老大似沉穩些,定定道:“別急,座中還有人,好象還是道上的朋友,咱們要招呼一聲先。”
他看的卻是祝、張二位。那二人確實讓人一眼之下就覺得不是好相與的。姓祝的還沒開口,姓張的卻已敞聲大笑道:“相好的,你們要辦什麼事就快快辦,我們可沒什麼路見不平、撥刀相助的興致。只是要辦得利落些,別走了眼。”他斜睇了韓鍔一眼:“那小孩兒身邊說不定還有個名馳宇內的大高手在呢,你們可別終朝打雁卻被雁兒啄了眼。”
他語意裡不乏調侃。那三人一眼已看出他與姓祝的俱是道上好手,這時轉頭疑惑地看了韓鍔一眼,只見他衣衫鄙舊,一臉酒氣,全身上下只見潦倒之味,只神情還鎮定。那老大冷笑了一聲:“有我兄弟出手,嘿嘿,龍門三怪的名頭這些年可也不是白叫的,不相干的朋友就都別傷了和氣吧。”
他這一句話也不過是略做交待。說著一揮手,那先開口的老三已得令一撲而上。他一出手居然是“虎爪手”,看來不只是要結果於小計的性命——分明對他頗有不忿,要擰得他小脖子上血肉模糊才感快意。
這世上總有嗜血之人,以蹂躪他人血肉以逞威權,以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