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那個人明明是在笑的,可眼睛裡卻沒有半絲笑意,叫人看得心裡發冷的陰寒。明明是誇獎的言語,可聽來卻滿是算計的詭詐,在耳朵裡硬是讓人不安。
晚風吹動道旁樹枝,沙沙之音如同山雨欲來的前奏……
青錚回到提刑府,進門便見眾衙差坐在院內休息,皆是面色疲倦,官衣髒亂。
有捕快見他衣服整潔無所事事地跑來跑去,頓射來不甚友善的鄙視目光,但青錚此時亦無暇顧忌許多,他只想儘快用自己的眼睛確認石巖完好無損。
“阿錚!!”
同是滿身泥汙的寧子突然迎面衝出來,一把抓住青錚:“你去哪裡了?!快跟我來!!”
“怎麼了?!”青錚隨他匆忙跑入內堂,“大人出事了嗎?!”
寧子神色緊張,問也不應。
青錚更是緊張,腳下突然施力,竟快過寧子先搶入內堂。
“大人!!”
光亮的內堂中央,穩坐著那位他掛心許久的人。青錚搶上前去伸手摸索,沒有在他身上發現絲毫損傷,方才定下心來。
“呼……大人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小聲的嘀咕沒有逃過聰敏的耳朵,肅嚴的雙眸深處,輕輕滑過溫暖的細流,卻在拳頭握緊的瞬間,被冰霜凍封。
“無禮!還不退下!!”
冷硬的命令,將青錚的歡愉瞬間打碎。
後面趕進來的寧子連忙將青錚拉開一旁,低聲責道:“笨蛋,你闖大禍了。”
青錚一愣,未待他細問,便聽石巖喝道:“青錚。”
“屬下在。”
“你可是將數名鬧事茶農及其家屬私留提刑府?”
“確有此事。”
他這句老實答覆,讓本已皺緊的眉峰更呈高聳。
青錚感到氣氛不對,本以為石巖會諒解他收留無辜百姓的舉動,怎料此時看來卻不是如此。
“何又。”
“屬下在。”門外伺候的捕快何又連忙答應。
石巖未看青錚一眼,令下無情:“立下逮捕院後幾名鬧事茶農,押入大獄,明日候審。”
“屬下遵命。”
“不可以抓他們!!”青錚轉身搶出,伸手要阻止前去執行的何又。
“站住。”
身後傳來石巖嚴厲的阻喝。
青錚定住身形,看著何又離去。然後,緩緩轉過身來,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石巖,他不置信,這般無情的命令是從石巖口中吐出。
“為什麼?”
眉峰緊顰,黑沉礫眸有著不容抗辯的威嚴。
“律不可廢。”
“你明知道他們是無辜的,為何還要將他們關進大牢?!”
“無辜與否,只有在公堂下判,非你我之口可作斷論。”
青錚深吸一口氣,卻始終無法壓下心中越燒越熾的怒火:“他們是信任大人,才到此投奔,大人怎可辜負了他們的信任!?”
石巖淡淡看著他,嘴唇僵硬地吐出幾字:“律,不可廢。”
耳中聽得這句不似解釋的解釋,青錚勃然大怒,他不敢相信眼前這位他尊崇著的人居然視平民性命猶如螻蟻,“大人!他們根本不是亂民,只不過是被迫害的茶農,難道他們就願意在自己的安家樂土上製造暴亂嗎?!”
“即便如此,亦不能違法律法,聚眾暴亂。如此明目張膽犯上作亂之舉,斷不能輕縱。”
“這明明是官逼民反!!”
“暴亂既起,只有鎮壓方能保住一方安定。”
“哼。我看你保的不是一方安定,而是你頭上烏紗!!”
“青錚!!”
旁邊寧子慌忙出言制止,卻已是太遲。
青錚那雙熊熊燃燒的怒目毫不畏懼直視比他高上數級官位的提點刑獄司。
上位的石巖亦為之動容,略有起伏的胸膛壓抑著無法宣洩的怒意,收緊的兩腮以及抿合的嘴唇控制著奔流的情緒,炯炯目光卻越是銳利。
揮手示意寧子退下,石巖聲音未顯波動:“你太放肆了。看來你並未記住之前警言。”
“我當然記得。”青錚背誦當日石巖原話,“‘身在官門,必須謹言慎行。記住自己的身份,莫要太過放肆。’”
“你記得不錯。偏偏從未做到,實如頑童嬉鬧。”
這一句不重的話,五雷轟頂般炸在青錚頭頂。
原來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