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夫修行勤勉,便有意扶持,將此搜尋神器的任務交給老夫來辦,並特意囑咐,不得大張旗鼓,以免驚動世人。”
“然而老夫身為真君,享受一方香火,一舉一動都為他人矚目,又如何能私底下搜尋神器不叫旁人發覺呢?此事要妥善辦成,憑老夫一己之力自然不夠,又不能驚動海內十洲的人……”
話未說完,便被胡砂冷冰冰地打斷了:“所以你從海外拉來凡人,讓他們以為自己是罪人,為了恕罪,便幫你找尋神器?憑什麼我們要幫你找神器?你又憑什麼將我們呼來喚去?為了封口,不惜用下地獄來威脅。為了把功勞佔為己有,不惜下離魂咒。你明明知道水琉琴性質特殊,會攻擊一切靠近的人,卻毫不在意,要旁人來送死。這種功績,你要了來,不怕以後遭報應麼?!”
青靈真君正色道:“仙凡本就有區別,何況你如今將神器送到,老夫答應也許你一個功績,不算虧待爾等。那些死去的,他日待老夫成神,自有福澤賞賜。你與天叫板,把自己凌駕其上,豈不是大逆不道?再退一萬步來說,老夫此舉當真有錯,那也不過是小錯,是爾等眼中的錯,在蒼天眼中,未必是錯。否則老夫頃刻間便要受罰,為何天罰不來?土堰鼓與木昊鈴老夫早已交予天神帝女,她只有嘉賞,沒有絲毫責怪,如你口中將老夫說得禽獸不如,她又怎會一字不提?”
胡砂上前一步,定定看著他:“福澤就能換回人命?是了,在你眼裡,在你所謂的蒼天眼裡,我們根本就是螞蟻,要死就必須得去死,不然就必須苟延殘喘的活著!你心中覺得我也應當像你一樣,誠惶誠恐地跪下,向蒼天認罪,接受所謂的福澤與神威。你錯了,那是你的神,不是我的。”
青靈真君見她神色有異,自己如今神器交給了天神帝女,沒有旁物可以抵擋三件神器的威力,再來一下只怕自己當真老命不保,只得放緩了聲音,道:“你心中憤懣,出言不遜,老夫也不來怪你。但神器本是上天之物,物歸原主四個字你總應當聽說過。你且先將神器交出,誰是誰非,恩怨過錯,日後一起去天神處理論便是。”
胡砂慢慢點了點頭,低聲道:“不錯,我今天來,就是要還神器的。你接好了!”
話音一落,無數柄巨大的武器再次破土而出,青靈真君避無可避,腳背被硬生生穿透,血流了滿地,痛得慘聲大呼。
忽聽她陰森森地又道:“兩條胳膊!”
十八鶯歡快地呼哨著,驟然收緊,青靈真君只覺肩上一涼,咚地一聲,兩條膀子硬生生被卸了下來,血淋淋地落在地上。他又叫了一聲,掉頭就要跑,她在後面森然道:“兩條腿!”
他膝下又是一涼,整個人站立不穩,狠狠摔倒在地上,膝蓋以下齊齊斷開,血流如注。還沒來得及呼號,只覺地底鑽出數根利刃,從肋下穿透,自背部突出,頂端倒勾,硬生生將他釘在地上。
曾經風光無限的青靈真君,如今四肢被斬,被釘在地上,成了一個血人,情狀甚殘。
他痛得臉色煞白,若不是有仙力所護,早已橫屍當場,眼見胡砂又要喚來業火焚燒,他只得顫聲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那些要死的人,是老天早已定好的命數,枉死成魔之人亦有其自身原因,你何苦遷怒在老夫身上?何況生生死死,不過是過眼雲煙,凡人一世不過百年,轉世之後誰也不認得誰,你如此執著又是何必!”
胡砂搖了搖頭,只覺心中酸楚異常。
師父以前說過,人這一生總要遇到一些不可抵抗的壓力,必須學會把腦袋低下去,順從地做人。
她的人可以頂住壓力,學習青靈真君,把頭縮在沙子裡,隨便將旁人玩弄在掌心,就為了點化與功績,忘記以前的一切。
這些不過是過眼雲煙。
可他們不懂,其實都不懂。世上沒有過眼雲煙,那是無關之人的瀟灑之詞。她那樣深切的笑過,幸福過,落淚過,痛苦過。眼見了一個又一個人的逝去,默然送他們離開。
這些,不會是過眼雲煙。
她的心頂不住,忘不了。
鳳儀說她活得像個恥辱,可她不能死得更加恥辱。
莫名死了,鳳儀死了,芳準也死了。
這條路走下去,她或許也會死。
可就算是死路,也必須走下去。一直走下去,看到終點。
水琉琴落在她掌心,沉甸甸的,冰冷刺骨。
胡砂輕輕拂過琴面,手指蜷縮,五絃上迸發出簡單哀傷的曲子來。
天旋地轉,逍遙殿被包圍在厚厚的冰層裡,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