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想了想,“這個嘛……大約就是一群女人和一群男人的傳奇,充滿了愛恨情仇,情 欲交織,意亂情迷,男歡女愛,男盜女娼,俊男美女這些流行因素。”
……聽著就不像好東西。胡砂很懷疑地看著他。
“師父不是仙人嗎?仙人也能看這些東西?”她覺得自己要對仙人這個詞語換個概念來理解了。
芳準奇道:“為什麼仙人就不能看?”
胡砂擺著手,不曉得怎麼解釋:“反正……我們那裡是這樣說的,仙人餐風飲露,無慾無求,無妻無子。”
芳準笑了一聲:“荒謬,這樣活下去豈不是要把人憋死。”
胡砂心頭一動,忍不住低聲問道:“那……那難道仙人也……”
芳準點了點頭:“自然。天地分了陰陽,便是正道。為師可從來沒聽說過無慾無求無妻無子,你芳冶師伯便娶了妻子,生了女兒……就是你白如師姐。師父的師兄師姐也大多成家生子,這與成仙扯不到一起吧?”
胡砂垂下眼睛,躑躅了良久,鼓足了勇氣輕聲問道:“那……師父你怎麼還沒娶妻?”
芳準摸了摸下巴:“我嘛……怎麼,你想要個師孃?是師父太嚴厲,打算找個師孃來照料你們?”
“不、不是啊!”她慌得急忙搖手,“師父很好……很好!”
芳準笑道:“說的也是,如今像為師這樣的好男人,打著燈籠也難找了。”
“……”
胡砂無語地玩著自己的衣服帶子。他怎麼也不謙虛一下,害她想介面都不知道找什麼話,師父真是的!
芳准將額前凌亂的頭髮撥了撥,顯是不想與她繼續這個話題,只淡道:“為師頭髮亂了,胡砂可有梳子?”
胡砂急忙從懷裡掏出自己的小木梳,跪坐在他身後:“我來吧,師父,你手腳不方便。”
他的長髮柔軟而且冰涼,在指間飛舞徘徊。胡砂一根根一絲絲小心梳理,生怕把他弄疼了。
最後將頭髮捲起,用紫金簪固定了,手摸了摸,確定不會散開,胡砂這才鬆了一口氣。
“師父,梳好了。”
她低聲說著,等了一會,前面那人卻半點反應都沒有。胡砂不由湊到他面前去,才發現芳準早已閉著眼睛,又一次睡著了。
靖草瑩瑩絮絮的光輝映在他微微顫抖的長睫毛上,那是一種薄弱又靈動的光,像是馬上便會滴下來似的。
胡砂看了很久很久,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指尖觸到他濃密的睫毛,還差著幾寸,卻像做錯事一般,趕緊再縮回來。
他分明就在眼前,抬手就可以摸到了,她卻不敢,好像兩人之間隔著刀山火海一樣。
只好順著他秀雅的輪廓,用手指這樣隔空勾勒下來。每一寸好像都是那麼陌生,新奇,像是睜眼後第一次相見。
指尖從他清瘦的肩膀這樣滑過來,撈起一綹頭髮,甚至有衝動想緊緊握住,靠得再近一些。
倘若可以再近一些。
胡砂不由輕輕吐出一口氣,像嘆息似的,心中只是莫名波濤洶湧,一會兒覺得甜蜜,一會兒又覺得苦楚。她是怎麼了,問天問地再問自己——沒有答案。
她不是仙人,她的時間不多,每一刻都是獨一無二的,失去了便是永恆的失去。
她也只能這樣握住他的發,像是馬上便要失去,無奈又溫柔地握著。
只是不能再靠近一些。
天不老,人未偶。
她跟著老爹,看過一些風騷的詩詞,這一句在這個瞬間,突然就湧上心頭。
一時間,只覺感慨萬千。
胡砂把木梳上殘留的幾根頭髮小心翼翼地取下,用手指卷好,靜悄悄地放進自己的荷包裡——她甚至不能說出這個行為的意義,但還是這麼做了。
回頭再看看他,眼睫微顫,睡熟的模樣,像個毫無防備的少年。
她心中又感到欣喜,能在這裡與他單獨待著,不說話也沒關係。她輕手輕腳坐在他身邊,抱住自己的膝蓋,目光順著他的肩膀滑到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面告訴自己:只是活了三百歲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真的,三百歲,沒什麼了不起。
想著想著,漸漸覺得目餳骨軟,實在撐不住沉沉睡去了。
朦朧中,好像聽見周圍有許多人聲噪雜,還有靈獸嘰嘰喳喳的叫聲。胡砂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茫然望過去,卻見面前站著許多人,當中那個金光閃閃,怎麼看怎麼眼熟,一時只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