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紅木桌案上,筆墨紙硯整齊的擺著,範克勤提起筆,想寫幾個字。可是心裡頭越來越亂,竟然落不下去筆,足足過了三分鐘,他就這麼傻愣愣的站著。眉頭越來越皺,額角沁出了細膩的汗水。
“老爺,老爺,您沒事吧!”
聽到了家人的呼喚,範克勤終於回過了神,他頹然的把筆扔在了一旁,對著家人說道:“你出去吧,沒有事情不要煩我!”
家人退出去,範克勤頹然地坐在了太師椅上面。他已經給黃得功寫了信,足足石沉大海,連個回信都沒有。
而且更麻煩的是平常聚集在身旁的清流也漸漸的疏遠了他。自從和瞿式耜鬧翻之後,就連何騰蛟等人也都不來往了。
一些正直的大臣雖然不滿顧振華,可是好歹他們還懂得華夷之辨,哪裡能昧著良心替滿清說話。
更何況品心而論,中州講壇拿出來的東西的確打動了不少大臣的心思。自古以來,大臣就和皇帝既合作又鬥爭,特別是到了大明朝,內閣制度越發的完善,從夏言,嚴嵩開始,一直到徐階、高拱、張居正,歷任的內閣首輔不論如何鬥爭,擴充臣權已經是大家默契的行為。
而張居正的人亡政息,更讓人看到了皇權獨大的危害。中州講壇全面限制皇權的提法剛開始端出來,那些守舊的大臣肯定反對。可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發酵,大家漸漸的發覺這還真是一條出路。
人心悄然變化著,不過有些人卻不願意改變。
一乘小轎快速的進入了館驛的後門,簾子撩起。青衣小帽的於燧然從裡面鑽了出來。
“管家,範大人呢?”
“於大人,我家老爺在裡面歇著呢。”
“快,帶著我去見他。”
管家一聽,頓時為難了。苦著臉說道:“大人,我家老爺吩咐了,誰也不見,您看……”
“哼,誰也不見?他就不怕腦袋都掉了嗎,快點帶路!”
管家這時候也注意到了於燧然額頭的汗珠。太陽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這位素來講究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今天這個模樣,事情肯定不會小。
“於大人,您快這邊請!”
管家領著於燧然到了正廳。他不敢進去,只能躬身後退,於燧然幾步衝了進去,四下一看,只見範克勤正坐在蒲團上面,閉目打坐,一動不動。
“我的範大人啊,你怎麼還有這個心思啊?咱們要掉腦袋了。你知不知道?”
範克勤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冷笑道:“生死老夫早就看淡了,顧振華想動手。殺就是了!”
於燧然焦急的說道:“老兄,要是顧振華動手,好歹我們能搏一個千古的美名。可是要動手的皇帝!”
“皇帝?”
範克勤突然從蒲團上豁然站起,臉色變得慘白慘白的。
“老夫一聲忠於聖上,憑什麼殺我?是不是有奸賊挑撥離間?”
範克勤這傢伙也是驕傲慣了,一遇到罪名。馬上就推給了別人。
“老兄,是黃得功和禁軍的幾位將領告了你。說你結交大將,意圖不軌!”
範克勤冷哼了一聲。說道:“這些莽夫真是無恥,老夫明明讓他們輔佐聖上,竟然反過頭陷害老夫,聖上是英明的,斷然不會相信他們!”
於燧然看著範克勤還沒有感到危險,急得來回亂轉。
“範兄,你還不知道他們的陰險啊!黃得功他們說你在這個時候勾結將領,是想著幫著韃子,讓大明戰敗,你,你……”
“老夫怎麼了?”
“你已經是漢奸了!”
範克勤這下子可是被氣得渾身發抖,他和一般的官員不同,本身是當世的大儒,朝廷幾次洗牌,缺少官員,他才勉強出山。對老範來說,生死早就不是什麼事情了,他最在乎的就是名!
要是和韃子扯上了關係,成了漢奸,秦檜一流的人物,他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真不如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好狠毒的心腸,這幫賊子果然陰險。於大人,你是怎麼知道訊息的?”
“範兄,京營副將周德順周將軍心懷忠義,是他告訴我的,這幫人今晚就要動手抓捕老兄,我才冒死前來送信。範兄,你該趕快想個辦法才行。”
“辦法?老夫行得正坐得端,有本事就讓他們來,正好老夫要痛斥奸賊!”
於燧然一看範克勤來了倔驢脾氣,急得來回亂轉。
“範兄,你我身上不是個人的性命,也不是一生的名譽,更是千載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