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他不是畫師,眼中卻裝著山水的清秀多姿。把他葬在這裡,與師孃一起,想是會合他老人家的心意。
師父走了,走得很冤,很是匆忙,未來得及見上他最後一面,聽上他最後的一句話,不知師父可還有什麼心願,還有什麼牽掛?
師父的仇,閣中兄弟的慘死,不會這樣不明不白。有他陸書源在,他會用範學童的血來祭他們的亡靈的。
除此,再就是冥閣,那是師父一生的心血,除了這個是他的牽掛,恐不會再沒有別得什麼會讓他不捨了。獨身多年,師父過著苦行僧似的生活,沒有再娶,沒有子嗣,也沒有親人。沒人明白,他這樣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為師孃,相濡以沫的深情嗎?
是為範學童,兄弟反目成仇的悔痛嗎?
或許都有,或許都不是。說不準,但總不禁想,這樣做值嗎?
師孃死了,但他們之間果真有什麼相濡以沫的深情?他們不過成親一載,且其中的曲折是不言而喻的傷痛。那個不該出生的孩子,及師孃的難產而亡,這一段情徒留的可有值得相濡的理由?倒是痛若會有不少。
至於範學童走得乾脆,甚至他並不知道他那一次強奪了師孃的身子竟留下了他的種,十五年音訊皆無,而今的出現,卻是致命的一擊。
當然,值與不值,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稱,稱得事事的斤兩,外人沒法評說是非。師父想,他不知。
就如,他沒有愛過,並不清楚這男女之情。逢場作戲的尋歡作樂,什麼是真,那句話是假,玩世不恭的輕笑裡,只是肉體間的契合,他從不曾真正付出一絲的情份。不值,也不願,因為他不相信愛情。
在他眼裡,親情都不值一文,還說什麼其它。看重師父,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養育之恩,栽培之恩。若是沒有師父,他根本不會活到現在。
也許沒人能相信一個八歲的孩子會殺人不眨眼。而他就是那個無情的小雜種。
他不知道他的父母,他的身世,甚至他的姓名。從有記憶以來,他就是張家買來的小賤奴,小雜種。因為他長得粉妝玉琢的甚是可愛,所以他從到了張家,就成為了張家少爺的小玩具,陪他玩,任他打,捱打,捱罵,被欺侮是家常便飯。而且還被告戒絕不能還一下手,不然就打死他。看著小小的陸書源敢怒不敢言生氣模樣,總會讓少爺開心不已。後來,甚至張家小姐也喜歡上了折磨他,如若是有一絲的反抗只會遭來更狠毒的對待,就如個皮娃娃,玩壞了,治傷,傷了好,再玩了。那時小小的他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人,少爺小姐就可以過這樣自在快樂的日子,而他活得還不如小姐懷裡的那條狗。可是,不管他心裡有多不甘,有多恨,他逃不出去,呆在張府裡,日子仍是一天天的消逝,直到他八歲那年,出挑的越發俊美的容貌為他帶來更多的災禍。
那一日,張府來了一位客人,只一個無心的照面,他沒看清楚那客人的模樣,可那客人卻看中了他。後來,他就如一個貨品,打扮一新送到了那個客人李大人家裡。原因是李大人喜好孌童。他府中雖有一妻一妾,可仍是養著好幾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小男童,每日裡執燭侍候在李大人的身側,見識著他與那些年紀稍大的孌童的種種『淫』狀,不能躲,不能閃,讓他們看,就是他們學,他們使之成為習慣。而晚間經常的李大人還要他們陪他睡覺,侍候於他,若是羞愧的拒絕,就用鞭子抽打。日復一日,他因為不屈,那鞭打可是沒少挨,可不想這樣做卻招惹了李大人越發的喜歡上倔強卻俊秀的他。因為不從,每每打的他後背一片鮮血淋漓,虛弱不堪無力反抗時,李大人就會一臉『淫』笑的猥褻著他漂亮的臉蛋,吮吸,『揉』捏他完好的前身。厭惡極了那髒手在自己身上的狎玩,身子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印跡,甚至那未長成的小東西也紅紅腫腫的,讓他覺得自己好髒。每到這樣的時候,他就會有著恨不得立時殺了的這個禽獸的念頭。
可是,他太弱小了,在恨自己無能為力的同時,小小的他在心中發誓,有朝一日,若得機會,他一定會殺了他。尤可慶幸的他還尚小,得待十二三歲才可御之。所以,李大人於他只是征服欲的使然,玩弄著他,囚禁著他。其間,小陸書源曾親眼見到了與他一起的十三歲的信哥哥被李大人玩死了。青紫的身子,臉上滿是痛苦,一頂蘆蓆,裹著在他眼中最是溫和俊雅的信哥哥消失在他的視線,那一天,他的心極其難受,捂著嘴偷偷的哭,抹去眼淚,更堅定了他要殺了這個禽獸李大人的決心。要殺了他,要放火燒了這個髒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