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末了,整個大淩河堡內是一片死氣沉沉,根本就不像是幾萬人居住的城市。堡內的總兵衙門,渾身乏力的祖大壽在昏昏沉沉之中,聽到了一陣飄忽的悶響。閉著眼睛詢問左右的倆個兒子:“打雷啦?”
這時候,負責今日警備的何可剛急匆匆的進來,聲音裡略微帶著興奮的稟報:“總兵大人,城的東南面,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炮聲。”
昏睡中的祖大壽猛的醒來,忍住頭暈,翻身下床,推開想要攙扶的兩個兒子,對何可剛急切的詢問:“東南面的炮聲?你可確定?”
何可剛堅定的點頭:“是東南面,是炮聲,而且火炮的數量還不少。”
祖可法疑惑的詢問:“那怎麼可能?首先在東南面就是大海,我們沒有軍隊在那裡駐紮,而咱們遼西軍隊的大炮,都是守城用的,根本就不能移動,哪裡來的大炮?”
何可剛也不能斷定了,就閉上了嘴。
祖潤澤喪氣的斷定:“這一定又是皇太極耍的花樣,假裝我們來了援軍,誘騙我們出城。我們不能再上這個當了。”
祖大壽一面穿鞋,一面吩咐:“什麼情況,咱們到城頭仔細觀察一下不就知道了嗎?跟我上城。”
祖潤澤趕緊攙扶他,被祖大壽再次推開。走到了屋外。南面那隆隆的炮聲,反倒更加清晰。焦急的走了幾步,卻是心虛氣短,一個踉蹌,差一點一頭栽倒在地。
祖可法小心的提議:“坐肩與吧。”
祖大壽輕輕的搖頭,“把我的戰馬牽來。”
戰馬牽來了,祖大壽在大家七手八腳的幫助下,爬上了戰馬,然後努力的將腰背挺直,走出了衙門,來到了大街之上。
這時候,已經聽到炮聲的所有百姓將士,都湧到了大街上,交頭接耳,有的面露喜色,充滿希望,有的神情恐懼,惶恐不安。
但祖大壽騎在馬上出現在人們面前的時候,所有人的心就都安定起來,昨日大家看到吐了血的將軍,今天再次精神抖擻的出現在大家的面前,有的人跪倒感謝上蒼,有的人興奮的問好。
強撐著的祖大壽一面驅馬前行,一面微笑著向兩邊的百姓見識,揮手致謝,神情是那麼的淡定從容:“兄弟們,父老鄉親。我去城上看看,據我判斷,最大的可能是我們的援軍到了。”
隨著他的這一句話,所有的人都心懷忐忑的充滿了希望。
到了城下,祖大壽已經耗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最終不得不被人用擔架抬上了城頭。
隨著他的出現,城頭上的將士立刻變得鴉雀無聲,祖大壽扶著城垛口,側耳傾聽。
但這時候,炮聲卻消失了。
拿起自己寶貝的千里眼,觀察著城外的敵營。
敵人的聯營沒有混亂,但是卻充滿了戒備,有許多八旗兵,已經騎上了戰馬,緊張的盯著城門口。
再向南望去,除了地營就是敵營,再也看不到其他了。
祖大壽在心中嘆息一聲,充滿了失望。
按照何可剛說的,建奴是不可能有那麼多大炮的,那一定是自己的援軍。至於為什麼自己的援軍繞到了東南方向,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不管怎麼不可理解,但有一條是肯定的,援軍並沒有攻破敵人的營壘,看眼前敵人的狀態,援軍根本就沒有攻到敵人的近前。
而現在再也沒有炮聲了,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援軍又被擊潰了,他們再一次放棄了自己。
無力的坐在了城頭,不捨的遙望著南方,雖然他心中明白,看也是白看了。但他的心中就這麼怪,一直存在著一個念頭,一個萬一的念頭,一個唯一的那一點點渺茫的希望。
“父親大人,太陽已經偏西了,回衙門休息吧。”祖潤澤小聲的提醒。
祖大壽收回了目光,看一看身邊的將士,所有的人都變得垂頭喪氣,再回頭看看城內,再一次恢復了死寂。
祖大壽嘆息一聲,最終戀戀不捨的用千里眼,再一次觀察敵營。敵營裡的建奴,已經解除了戒備,恢復了正常。
這樣的狀況,只能說明兩個,一個就是城外的那陣炮聲,的確是自己的援軍。二一個,就是自己的援軍被建奴擊潰了,他們已經逃走了。
戀戀不捨的放下望遠鏡,愣愣的坐在這裡很久,最終還是失望的揮揮手:“抬我下去吧。”
兩個強壯的親兵,抬起了擔架,向城下走去。但就在剛剛走到馬道口的時候,東南方向,突然又傳來了一陣隆隆的炮聲。雖然遙遠,但依舊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