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收拾行囊走出錦繡宮,即有小太監飛報英公公。英公公先進寢殿裡瞧了瞧,出來時咋舌地朝紫顏一拜道:“先生真神人也!”請紫顏稍事休息,往蓉壽宮報太后去了。
不多時,太后賜了十盒西域茵墀香、百匹魚油錦,命人送往鳳簫巷。長生心知尹貴妃失蹤的真相只瞞皇帝一人,有了茜草改扮可以搪塞,英公公這大內總管也了卻諸多心事。他本擔心太后會過河拆橋,見有如此禮遇,大大放心。
側側在家裡引領而望等到心焦,兩人剛踏入紫府,她便嚷道:“來,給我看看,有短少什麼沒有?”長生心情極好,插科打諢道:“我們府上有個母夜叉,誰人敢惹我們?”側側也不生氣,笑眯眯摸出一根針,“長生,想不想穿耳洞?”長生大駭,逃也似地往院子裡奔去了。
鴛夢(6)
紫顏忍俊不禁,沒想到側側轉頭就嗔怪道:“你們幸好是早早回來了,不然,我可要扮成玉清夫人的模樣,進宮瞧你們去。”玉清夫人是太后幼妹,極得太后眷愛。紫顏道:“你沒來就對了,照浪在宮裡。”
“他莫非盯上了你?”側側不快,“有種他再來一回,管叫他出不了這大門。”
紫顏無奈笑道:“他後日就到。那時皇上南歸,貴妃大殮,唉,我只怕……”他話沒說完,側側敏覺道:“你怕他搗亂,還是怕太后留難?”
紫顏沉吟,良久方道:“我尚無全勝的把握。”
側側反問道:“這一切難道不是你苦心籌謀的麼?時機自然而至,你也就順應天命,做你想做的事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長廊,白花花的假山深處,一個佇立在山石中的身影一動不動。等他們去得遠了,那影子飛掠出石洞,消失在幽蔭薈蔚的院子裡。
一日後的酉時。眼看夜色撲散下來,與照浪約定見面的日子就要過去,長生和側側在紫府裡巴頭探腦,螢火和艾冰、紅豆則各自暗藏兵器嚴陣以待。唯獨紫顏守在他的披錦屋裡,取了鴛夢之香來回薰制身上的衣服。
忽有小廝送了照浪的信來,眾人緊張地聚攏,側側凝神替紫顏拆了,讀完大罵:“這詭計多端的傢伙,又想使什麼壞招?”紫顏手一抄,將信取去讀了,看畢笑道:“他不過約我去晴翠園敘舊。”側側橫眉道:“那是皇太后的園子,他是什麼人,竟連太后也巴結上了。”
長生忍不住道:“他既能在皇宮裡隨意行走,巴結太后有何出奇。”
紫顏揮揮手,讓他們稍安毋躁,他對側側笑道:“今次他是要見你,我就帶你去,了你心願。”側側臉上一紅,恰似鴛鴦嬌羞地交頸相向,將細生生的脖子一彎,轉過頭去不和他說話。去見照浪自不會如此欣喜,長生看出端倪,知她是要與紫顏同時在外露面,心生歡喜。
這回沒他的份,長生默默地為紫顏收拾行囊,備齊易容的物品。按紫顏的話說,他稱手的兵器唯有這些易容的傢什。側側則輕便多了,只把幾根長短不一的針插在髮髻裡,最亮的便是一根長簪,盡頭有扁圓的針眼。
紫顏與側側坐上照浪派來的涼暖官轎,去了晴翠園。在園子外迎接兩人的居然是英公公,紫顏打過招呼,英公公低了聲道:“貴妃剛剛大殮,皇上不勝其哀,正在園子裡陪著太后。先生須多等一陣。”
紫顏和側側在暖閣裡坐了,有小太監奉上貢茶渠江薄片,色如鐵,香濃郁。側側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驀地想起姽嫿給的那截香,極是妖嬈叵測。
“你的身子如何了?姽嫿的香可有幫到你?”她傾過身去問紫顏。
“死不掉吧。”紫顏的面容在燈下漸漸漫漶不清,似是水洗去了紙上的墨跡,一點點將五官洇去。
側側咬咬唇,“你的技藝已臻化境,何必為了再上層樓自傷……”
紫顏把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側側登即彈起,掠至門邊,用力一拍門板,“出來!”
門外無人。側側一手叉腰立在門口,沒好氣地道:“鬼祟的傢伙!是照浪麼?”
紫顏想了想道:“那人的氣味與照浪不同,想是艾骨。”
兩人默了一陣,不遠處的宮廊上燈火如長龍游走,一簇人擁著一個黃衣少年往園外去了。側側遙望儀仗道:“是皇上。”紫顏想起英公公的話,難得地嘆息,“他對尹娘娘是真心喜歡。”側側看向他,“娘娘不愛他麼?”
紫顏停了一停,望著園中高閣翔雲、潺湲繞砌的皇家氣派,慢慢吟道:“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側側心裡轉過一絲淒涼,勉強笑道:“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