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名為《大實話》的歌詞:
人善有人欺,馬善有人騎,
何官無私,何水無魚?
居宜氣,養宜體,
犯法的我不做,犯病的我不吃。
不讀一家書,不識一家字,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冷眼觀螃蟹,
看你橫行到幾時?
有力使力,無力使智,
鳳凰不落無寶地。
既來之,則安之,
萬丈高樓平地起。
人躁有禍,天燥有雨,
大水漫不過盧溝橋去。
一人難稱萬人意,
差之毫釐,謬之千里。
…………
後幾頁是名為《一窩黑》的太平歌詞和兩個相聲段子,相聲皆取材於明馮夢龍的《笑府》,一段依《認匾》敷演,起名叫《三近視》;一段依《死後不賒》編纂,起名叫《看財奴》。他迫不及待看了一遍,只覺得語言俚而不俗、謔而不虐,人物神采飛揚、活靈活現,讀來順音順字、朗朗上口,令人忍俊不禁、回味無窮。遂脫口讚道:“寫得太好了,直令朱某汗顏!”
允歌臉上浮起了紅暈,“少文兄,說好了不許笑話我,到了你還是……你要願意,哪天就拿到天橋去試試,還不知成不成呢。”
朱少文轉身從窗臺上拿過那張銀票,重又塞到了她的手裡,“錢你先拿著,寫的段子我收下了,憑我的感覺,一定能成!”
葉兒一步跨出門檻,見朱少文與允歌兩個無拘無束、談笑風生,一時不禁愕住了……
。。
歡喜蟲兒第十六章(1)
朱少文無意間發現,這一陣,每天每總有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子在圍著自己的相聲場子轉。遊人稀少時,他便站到附近的高坡上裝做捉蟲逗鳥,但耳朵卻始終向著這邊。人多時,他便擠進來蹲在一個偏角,默然不語,忽閃著一對好看的大眼睛盯了自己的一舉一動。這孩子竟清楚地知道什麼時候是打錢的當口,他會提前三五句搶先鑽出人群,過後等自己斂了地上的錢,他又會重新擠進來。
傍晚,朱少文收了場子,打算拾掇完了回家,卻只見守在一旁的那個男孩兒一把搶了自己手中的笤帚,殷勤地收集了灑落在地上的白沙。朱少文笑道:“怎麼著,爺們兒,白聽了我這麼多天的蹭兒,心裡覺得不過意了,想找補找補?”
那孩子聽了這句,忽地轉過臉來,雙腿一曲,撲通跪到了地上,眼睛裡竟湧出了淚水。
朱少文慌忙蹲下身子拉住了他的手,“這是幹嗎?我見不得這個,起來,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窮大爺!”小男孩兒的嫩聲亮亮脆脆,聽起來很是悅耳,“求您收了我吧,您大人大量,把我留下來讓我伺候您吧,我什麼活兒都會幹,我能幫您招攬遊客,我能替您斂錢,我還能……我會長出息的,決不會給您丟臉的,求您了……”
“怎麼,聽你這意思——是想跟我學說相聲?”他不由心中一動。
“我喜歡您的玩藝兒,不光逗笑,還能讓人打裡邊求學問、長見識……我打定主意跟著您,您走哪兒我去哪兒,您開開恩,就收下我這個徒弟吧!”小孩兒一邊抹淚一邊泣道。
“拜師學藝不是件小事,你得容我琢磨琢磨。”朱少文把他拽起來,就近找了兩塊磚頭與他面對面坐了,“我問問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
“屬狗的?”
“嗯,臘月的狗。”
“你姓什麼?叫什麼?”
“我姓舒——”
正這時,只見一身縞白的孫醜子揹著兒子臭丫頭從高坡上信步走下來,看到這孩子老遠便喊:“六五子,沒見天都快黑了嗎,怎麼還不回家?不說早早回去吃飯,淨顧了跟你窮大爺在這兒逗咳嗽……”
朱少文站起身,從路邊小攤兒上抽了一根冰糖葫蘆,沖走到近前的臭丫頭晃了晃,“兒子,叫好聽的。”
“叔兒——”臭丫頭抵不住食品的誘惑,拉著長音高聲喊著。
“叫叔兒不成,得叫爸爸,親爸爸。”朱少文一下抬高了胳膊,故意逗他。
“親爸爸——”臭丫頭一把將糖葫蘆搶到手裡,眯著小眼開心地笑了。
朱少文指了指磚頭上坐著的男孩兒問孫醜子:“師哥,你認識這孩子?”
“是我們街坊,我打小兒看著長大的。這孩子命苦啊,他媽生下他三天就得了產後風死了,沒多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