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了幾次榕樹都存活不了,誰也不知道原因。有人說醫學院的水土特徵不適合榕樹生長,但月亮湖邊上的小樹林其實就是由一棵古老的榕樹衍生而來的,冠蓋雲集,遮天蔽日,茂盛得很,無數的枝條倒垂下來,鑽入土中,獨樹成林,頗為壯觀,成了南江市醫學院的標誌性景觀。
霧氣中似乎還有些腥味,是那種腐敗的腥味,令人作嘔。這種腥味,應該是從月亮湖裡飄出來的。月亮湖原本是南江醫學院的最著名的自然景觀之一,清澈明淨,柳暗花明。但是那年突然刮來一場近乎瘋狂的暴雨,暴雨沒有間斷地下了三天三夜。雨停後,學生們驚奇地發現,月亮湖竟然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暗黑色,如濃墨一般,並且開始散發出那種腐敗的難聞腥味。
真難聞!黃嘉雯伸手揮了揮,想要撥開眼前骯髒的灰霧,結果自然是徒勞的。她掩住鼻子,加快腳步,匆匆走向女生宿舍。
然而,沒走幾步,她就聽見那個異常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身處校園,她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恐懼,只是覺得奇怪,那個風塵女子不可能再跟上自己,這次又是誰呢?
又走了一段,黃嘉雯放慢腳步,直覺告訴她背後有人,而且絕不是剛才那個女人。她屏息聆聽背後的動靜,聽到那人撥出一口粗氣。她沒有作聲,越走越快,走到一個拐角處,突然急速轉身。跟蹤者沒想到她會來這手,收腳不及,幾乎衝到她的懷裡。
這是一個臉上還留著幾分稚氣的男生,長得倒也帥氣,分邊長髮,鼻樑挺拔,眼睛黑亮黑亮的,穿著白色夾克和白色牛仔褲。跟蹤行動已經暴露,男生神情十分羞澀,一時手足無措。
黃嘉雯輕聲說:“我就知道是你。你過來。”
這已經是她第七次“遇”到這個白衣男生了。最近一段時期,幾乎每週都有那麼一天,她翻越小門回到醫學院,總能遇到這個白衣男生。一開始,她還以為僅僅是巧合。後來她漸漸明白,這個白衣男生是在特意在這裡等她。他倒也從來沒有出格的舉動,似乎這長夜裡漫漫地守候,只為在暗處默默地看她幾眼。
白衣男生走近了,站在黃嘉雯面前,似乎做錯了事的孩子般,想要說話,可張著嘴,結結巴巴,吐出了幾個字眼,模模糊糊,黃嘉雯根本就沒聽清。
“你在說什麼?”黃嘉雯歪著頭,面露微笑,惡作劇般地緊緊盯著白衣男生,似乎要用眼神從他身上搜出什麼似的。
白衣男生愈發緊張了,一陣冷風掠過,他全身竟然開始戰慄起來。
黃嘉雯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她沒想到,白衣男生面對她時會這麼激動。
“虧你還是男孩……”下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以免傷了他的自尊心。
白衣男生擺了擺手,好容易才止住了自己的戰慄,斷斷續續地說:“你別誤會,我只是受涼了,有點冷……”
黃嘉雯打斷了白衣男生的話:“好了,我不想聽你解釋,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再見!”
3
說完,她扔下白衣男生,徑直轉身而去。都已經凌晨了,她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寢室美美地睡上一覺,不想節外生枝。
“等等……”白衣男生追了上來,卻不敢與她並排走,只是尾隨著她。
“還有什麼事嗎?”黃嘉雯頭都沒回。
“嗯,這天氣,有些反常。”白衣男生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完整的話。
“天氣反常,和你有什麼關係?無聊!”黃嘉雯沒好氣地說。這個男生長得很白,情商也與本人一樣蒼白。
“你真的沒有發覺?這霧氣的味道很古怪。”
“有什麼古怪,不就是月亮湖裡的腥味?”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月亮湖的石橋上。越過石橋,沿著湖堤,穿過小樹林,就是女生宿舍了。
霧氣中的月亮湖波平如鏡,不起微瀾。夜風吹開濃霧,露出近處的湖面,猶如實質。經過橋頂時,腥臭味越發濃重,黃嘉雯聳了聳鼻子,立刻引起了一陣乾嘔。
她掩鼻緊跑幾步,越過石橋,沿著月亮湖的堤面前行。後面的白衣男生跟著跑了過來,膽子突然大了起來,竟然走上前與黃嘉雯並肩而行。
“我就說這霧氣的味道古怪吧,你還拼命聞,真笨。”
黃嘉雯哼了一聲,沒理他,身子稍微往湖堤的外面移了移。如果她還保持原來的路線,白衣男生就要被她擠下湖裡去了。
白衣男生見黃嘉雯不理他,也不再說話。兩人沿著湖堤默默而行。
湖面悄無聲息地被劃開,一雙雙詭異幽長的手臂從暗黑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