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景文秀,靠著辦公椅坐著像是在等這位預約來的人,前段時間基層調研因為連續了幾個案子擱淺了,張處長乾脆把時間往後移了移,事實上這倆天忙著過年、安排值班,還參加了曾國偉的追悼會和送行,好像比平時還忙。今天接到了重案隊那位小警的電話預約,正好值班的景文秀一口答應下來了。
不過再見到簡凡的時候,景文秀的眼睛霎時驚訝地睜大了。
頭髮長了,被壓得起分別倒向不同的方向,眼上帶著黑圈、眼裡布著血絲,精神萎頓不已,說話有氣無力,完全不像記憶中那個帥帥的壞蛋,倒像一個劫後餘生受了迫害的人,一副畏首畏尾的樣子了,看人的時候抬著眼皮看人、一想問題眼光遊離不定,像做了賊一般,這架勢,倒和前一天審的鄭奎勝有幾分類似。看著一身警裝、分外精神抖擻的景文秀,簡凡如見親人一般,開門見山就是一句痛悔不已、追悔莫及差點痛哭流涕的話:“醫生,我……我有病,我真後悔沒聽您的話?”
“什麼?”景文秀嚇了一跳。撫著微微的酥胸像是嚇壞了,前一天從同行和同事們的私下裡的談論起。都把千里追兇、勇破謎案的重案隊裡說得如何如何了不起,現在一看再一聽,英雄成了這副德性,豈能不驚訝。
“我病了……我真的有病了。我抑鬱的,我想……我想自殺……”
簡凡歪著頭一副病怏怏的樣子,這些天根本沒有休息好,昨天又是一夜未眠,不用說都像病了;再加上現在這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德性,說多大病都有人相信。
女人最容易勾引起的就是同情心,累成這樣的警察把景文秀霎時感動得淚差點掉下來,怪不得追悼會上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怪不是張處長找也沒有找到他,原來英雄被現實折磨成了這個樣子,不迭地站起身來,拉著簡凡坐到椅子上,溫柔地倒了杯水,看著簡凡有點呆滯的眼神,糊里糊塗把一杯水直倒進喉嚨,又成了那個歪著腦袋、耷拉著胳膊的德性。
好可憐……景文秀抿抿嘴有點難受的感覺,心裡有點可憐,可憐得甚至於早忘了自己被面前這個人捉弄過。
是病了麼?景文秀觀察了半天,細細地問著緣由,簡凡有點難色地爆了個誘因:在這次抓捕中,又打傷了一個人。這個誘因頓時讓景文秀又生崇拜之感。
有什麼症狀?失眠、健忘、才睡會就做噩夢……夢見什麼?夢見開槍殺人了,夢見挖了墓見死人了,還夢見自己中槍了,反正,除了好夢不做,其他什麼噩夢都做……為什麼想自殺?覺得自己活得沒意思,什麼都沒有了,連女朋友都沒有了……沒有想過你的家裡嗎?想過,正是因為想過家裡,覺得自己以前對不起家裡才有這想法……哦,你覺得自己在情緒控制上有什麼異常?有,經常發脾氣,一發脾氣就想撥槍……
一番對話,越說簡凡臉上的難色越重,越說越讓景文秀覺得事態惡化超過了想像,典型的外因誘發抑鬱早發症,沉吟著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簡凡弱弱地湊著問:“景醫生,我……我是不是挺嚴重?”
“嗯……”景文秀點點頭,預設了,一預設霎時看得簡凡無限失落的樣子。
無限失落之後是無限淒涼、無限淒涼之後又是如此的頹廢,頹然而坐問著:“那我該怎麼辦?”
“你得好好休息,輔助一些藥物治療……最好呢,換個環鏡對你會更好一點,嘖,不過現在過年了,又下大雪,恐怕連個像樣的療養地方都不好找……”景文秀幾分難為地說道,說話的時候無限惋惜,話裡的惋惜似乎在喟嘆著:難道英雄,都是這種淒涼的下場?
“景醫生,能不能給我開個證明,我想請兩天假,再去買點藥回家休息幾天……沒有你們的證明,這種治療精神抑鬱的處方藥我都買不上……”簡凡哀求著,楚楚可憐。
“沒問題……您稍等。”
景文秀聽得能為這個人做點什麼,忙上了。找著省廳警察心理鑑定的表格刷刷填了兩張,叭叭一扣章遞給簡凡:“一張鑑定、一張處方藥類,服用的時候須遵醫囑……能為你做點什麼,我很榮幸。”
秀眸、彎眉、翹鼻,警服掩飾不住身材的凸凹,眼睛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真是人如其名,既文且秀了。簡凡拿著表格如獲至寶,賊忒忒地再一次打量著景文秀,表格折著裝回了口袋,不知道那根筋背了,吸溜著鼻子,眼睛紅紅地,看著像是非常感動一般,捉著景文秀的手緊握著搖晃著,嘴裡唸唸有詞:“謝謝、謝謝景醫生,您的診斷太準了。我相信您一定會治好我的病……”
景文秀哪受過如此的感恩戴德,何況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