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小孩的臉,說變就變,大中午的光景剛剛還是豔陽高照,眨眼間又雷雨傾盆,通往棗樹溝的路上窩著一行五輛車隊,倆輛越野一輛商務車,鄉派出所的那破警車在前面開路,簡氏企業隨行的一輛寶馬跟在最後,坑坑窪窪已經年久失修的路邊走得是磕磕絆絆,剛剛落雨步話裡後面的車喊著出事了,車隊一停,才瞧著可憐的寶馬實在適應不了這山路,呼咚聲陷進泥坑裡了,不論怎麼低檔加速,車輪呼呼打著滑就是出不了坑,陸堅定冒著雨下了車,憑著多年給領導當司機的經驗爬到路沿下瞧了瞧,才發現底盤太低,蹭到了石頭上被頂起來了,車成了半懸空在坑裡的狀態。
顧不上雨大路滑了,喊著商務車裡的隨行下來幫忙,這一路坑坑窪注早走得城裡長大的這些骨幹們是五胃翻騰,不少早吐得不亦樂亦,又遇上了山地雨天,喊了幾聲沒人下車陸堅定湊到車窗一瞧,才瞧著幾位已經是奄奄躺在座位上蜷縮著,好在有地方派出所這幾位不怕苦不怕髒的,把警車倒回來,拉著纖繩,使了幾次勁沒把車拉出來,下車一位小警和寶馬車上的倆人說著讓下一個人後面墊石頭蛋,不料立時引起了一番爭吵,那位尚穿著西裝皮鞋一塵不染的怎肯下車趟泥去,而這鄉派出所的小警哪見過這麼嬌慣的,自然也是手指點點土話咄咄,辯了幾句還是陸堅定息事寧人,勸著鄉派出所的小警前面拉,自己在車上找著石頭,挽了一大把荒草墊車輪,幾次車輪嗚嗚、泥跡濺濺之後,終於嗚聲衝出了水坑。
這是第一天到鄉下,等到棗樹溝舊址,路已經被山雨沖斷了,橫亙著兩尺深的水流難不住人,可把車隊難住了,一行人只得原路返回。
第一天的行程半途而返,到了鄉招待所安營住下,正自發燒全身打戰的陸堅定半夜又被幾個組員敲響門了,一問之下是從來沒在鄉下呆過的組員一個嫌被褥發潮、一個嫌蚊子咬,還有一個鬧肚子,陸堅定好容易做了一番安撫工作,直說就這條件將就點,把這個來自市局大部室的同志勸了回去,聽著幾個人下面小話議論紛紛都說簡氏企業隨行的這倆怎麼怎麼著了,陸堅定不顧病體有恙,回頭一打聽才知道,這倆位隨行早回烏龍住賓館去了,怨不得大夥牢騷一肚,這也太不拿警察當人看了不是?
又勉強湊和了一天,直待雨過天晴路況改觀,僱了輛拖拉機勉強到了棗樹溝舊址,早已無人居住的村子滿目的殘垣斷壁,鄉派出所的介紹說著,最後一家八十年代早期就遷走了,而這個無人居住的地方在鄉派出所連建檔都沒有,再問這村人去向,除了已經遷走的人,派出所那一指對面的山坡,那兒,都埋著呢。介紹七三年發生過一場山火,蔓延了半個村子,自那以後這個村子就荒廢了,最後遷走的一戶還是鄉里出錢安置的孤寡老人。說到了尋親一事,派出所的那位兩手豎了六根指頭介紹著,已經六任所長了,都經辦過這事,辦法倒是用得不少,結果都一樣:沒戲。
這一天的工作當然也是沒戲,而且目睹著歷史的變遷,耳聽過了地方警察形容的慘相,讓工作隊的情緒低落得很。
再過了一天,工作組尋親到了周邊最近的村子,剛剛和村主任坐下來了解情況,外面喊著叫著出事了,村主任和陸堅定一出門,主任倒還尚可,陸堅定嚇了一大跳,一群扛著耙鋤鍬的村民往村口奔,心裡記掛著車隊陸堅定驚得直奔現場,現場倒好,車隊被上百村民圍著,差點要被唾沫星子淹沒了,村主任細細一問,方知是寶馬車那位同來的司機調戲村裡誰家的大姑娘了,被姑娘家哥兄舅侄圍著要大打出手,這下子難受了,不管你賠禮道歉還是賠錢村裡人就是不依,愣是揪著那司機裡裡外外猛扇了一通耳光,還把人關進村委會,好在鄉派出所的及時趕來才把人解救出來。
又過了兩天,工作隊裡一位被狗咬了,那村裡家家有狗,有的還不止一條,這倒找不著人賠償你了。
足足撐了一週,直到陸堅定覺得再也撐不下去的時候,仍然是一無所獲……
第06章 難時奸乃現
高速路口,車隊緩緩地駛出了收費站,過了減速帶開始加速,視線中熟悉的城市越來越近,隨著熟悉的氣息襲來,心裡鬱結了數日的沉重也越來越輕。
準確地說這是出行後第九天,更準確的表述是一無所獲的一週工作之後,市局下令撤回了工作隊,說是另有安排,有沒有安排暫且不說,這撤回來的工作隊可是如逢大赦了。
平直寬闊的街道,再不用擔心有牛羊牲口會突兀地橫亙在車前;舒適的路面也沒有胃裡被顛簸的翻江倒海之虞了,還真別說,幾天不見,這樓廈、這車流、這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