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叔聽她這話刺耳得很,忍著怒氣道:“繡花,你不樂意就不樂意,說話咋那難聽?”
繡花嗤笑了一聲,“姨父,你說這話虧心不虧心啊?我沒嫌你麻煩,你還嫌我說話難聽了?改天我倒要去問問大姨母,你領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寡、婦進城,這事兒她知道不知道?”
阿福實在聽不下去了,“王繡花,你別沒事兒找茬,知秋姐姐不是寡、婦……”
“不是寡、婦?”王繡花一臉不屑的冷笑,“要是有男人還能自個兒出來找事做?這年頭,人都窮怕了,一塊粗麵餅子就能勾走,別說姨父還有頭牛呢。阿福,我看你也別管人家叫姐姐了,叫差輩兒可就鬧出笑話來了!”
老牛叔聽她話裡話外都在汙衊自己和葉知秋,一張老臉憋得紫紅,指著她的手直哆嗦,“繡花,你……你真是……”
阿福可沒他那麼能忍,“王繡花,我跟你拼了!”衝上去就要撕她的嘴。
葉知秋唯恐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趕忙將她拉走,好一番勸解安撫,她才平息了怒火,猶自氣呼呼的,“知秋姐姐,你幹啥拉著我?她那麼詆譭你跟我爹,你就不生氣?”
葉知秋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那是人家的地盤,真要打起來吃虧的還是你。有什麼好生氣的,從來都是狗咬人,哪有人咬狗的?”
阿福聽她這比喻有趣,不由轉怒為笑,“對,咱不跟她那種小人一般見識。”
老牛叔畢竟是長輩,被一個小輩這麼擠兌,沒那麼容易消氣,漲紅著一張臉忿忿地道:“這繡花小時候瞧著挺好一個孩子,怎的成了親就跟變了個人兒似的?滿嘴混話,真不是個東西!”
葉知秋眼帶歉意地看過來,“老牛叔,對不起啊,我給你添麻煩了!”
老牛叔趕忙擺手,“沒有,沒有,都是繡花那丫頭犯渾,不是你的錯兒。”
“是我的錯兒。”阿福有些沮喪地接過話茬,“我想著熟人好辦事兒,才帶知秋姐姐過去的。沒成想王繡花有幾個臭錢就六親不認了,事兒沒辦成,倒給你和我爹惹了一身騷。”
葉知秋笑著拍了拍她腦袋,“沒關係,清陽府這麼大,能做買賣的地方有的是,咱們再找就是了。”
阿福表情開朗了不少,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嗯,我一定幫你找個比王繡花那兒還好的地方。”
她一心將功補過,一邊說一邊轉動著大眼睛往兩邊掃量,走出沒多遠,便在街對面看到了另外一家麵館,趕忙扯了葉知秋來看,“知秋姐姐,你看,那家行不行?”
這家麵館的名字相當直白,幡牌上就寫著兩個字:麵館。鋪面小了一些,不過位置還不錯。左邊是賣農具的,右邊是個胭脂鋪,附近還有一家小酒館和綢緞莊。拐過一個巷子口便是清陽府的主街道,人流量很是可觀,不愁攬不到生意。
她頓時動了心,“走,過去問問。”
老牛叔沒找到栓樁,便將牛車停在路邊,坐在車上等著。葉知秋和阿福進了麵館,放眼打量:三十平不到的面積,整齊地擺放著六套桌凳。一張桌子配兩個長條板凳,桌子上都擺放著筷籠、鹽罐、醋蝶,還有一盤剝好的蒜。板凳不知道坐過多少吃麵的人,表面磨得光亮如漆。左邊的牆上掛著一排竹板,上面刻著“清湯麵”、“打滷麵”等字樣兒。青磚的地面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半點雜物。
簡陋潔淨,這是葉知秋對面館的第一印象。
大概是剛開門的關係,店裡沒有客人,也不見負責招呼的夥計。最裡面有一道門,掛著半截簾子。水蒸汽混合著煙味,從簾子下面鑽出來,在附近的桌腿兒間緩緩縈繞。深吸一口,便能聞到一股生面的清香。
“請問有人嗎?”葉知秋站在門口,聲音不高不低地喊了一聲。
簾子後面傳來一陣??聲,緊接著露出一雙半舊的繡花鞋,青底紅花,繡工算不得精緻,卻也有模有樣。鞋上是一段灰色的麻布裙裾,腰間扎著一條黑色的半截圍裙。
門簾一挑,露出頭臉並穿著暗綠色夾襖的上半身。是一個年近五旬的婦人,略顯灰白的頭髮綰成最簡單的髮髻,用一枚老舊發黑的銀簪別在腦後。纏了一條青底紅花的髮帶,露出整個額頭和鬢角。她的臉部輪廓很是清秀,五官端正勻稱,即便有些細紋作祟,依然難掩風韻,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美人。
“想吃什麼面?”她也不出門,挑著簾子問。聲音淡淡的,帶出幾分陰鬱的冷。
葉知秋髮現她說話的時候,眉頭會下意識地皺起來。不說話的時候,嘴唇緊緊地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