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調整了一下呼吸,將王老刁的身份,為人,以及他派媒婆上門說親下聘,被葉知秋兩次拒之門外等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每說一句,鳳康的眉頭就皺緊一分,到最後,整個人都籠上了滔天火氣。有怒火,有惱火,也有妒火,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書案上,咬牙切齒地罵道:“那個該死的女人,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到現在才想起我來!”
沈長浩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不動聲色地火上澆油,“那地保不惜與官府勾結,捏造陷害,只怕不僅僅是為了洩憤。牢房可是最容易趁虛而入的地方,葉姑娘孤身一人,勢單力薄,萬一……”
不等他把話說完,鳳康便邁開大步向外奔去,一邊走一邊高聲吩咐:“洗墨,備馬,把一至三等侍衛統統帶上。那個女人若是少了一根汗毛,立刻給本王拆了他的縣衙!”
話音落下,他人已經到門外了。
洗墨對著他的背影說了聲“是”,快步追出去。
“哎呀,哎呀,看來今天又要有很多人倒黴了。”沈長浩唏噓了一句,笑眯眯地看向阿福,“小姑娘,想不想跟去看看熱鬧?”
阿福被鳳康驚人的氣勢所懾,還沒有完全回魂,呆呆愣愣地點頭,“想。”
沈長浩含笑拍了拍她的腦袋,“那我們走吧。”
阿福跟著他轉了身,正要邁步,身後猛然傳來一聲巨響。她被嚇了一跳,回頭望去。就見原本好好的書案已然斷作兩截,書本紙筆散落一地。想起鳳康剛才那一掌,後背頓時冒出一層冷汗。
沈長浩也是一愣,繼而放聲大笑。
這裡是倉原縣衙大牢女號最偏遠的一間牢房。明明是午後陽光最好的時候,視窗卻黑幽幽的,透不出一絲光線。只有掛在拐角牆壁上的一盞油燈,在牢門外打出一個昏黃模糊的光圈。
牢房只有三米見方,石牆,木柵。右後牆角處擺了一個馬桶,散發著濃郁的騷臭之氣。地上的稻草不知道多久沒有換過了,早已失去了保暖隔潮的功能。
葉知秋背靠牢門,靜靜地站著。歷經一個多時辰的牢獄生涯,她的心緒已經平和下來,頭腦也恢復了冷靜。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天到縣衙來辦理居留文書的時候,並沒有在王老刁跟前露出絲毫破綻。她得罪王老刁是近半個月的事,這麼短的時間,不足以往返她的“原籍”進行核對調查。
也就是說。謊報籍貫的罪名十有八、九是胡亂安放的,他們並沒有真憑實據。只要有一個分量足夠的證人,她就可以無罪釋放。
就是不知道阿福有沒有讀懂她的唇語,能不能見到那個人?王府門禁森嚴,阿福沒有銀子打點,想要見他一面恐怕難於上青天吧?
想到這裡。她唇邊泛起一抹苦笑。曾經那樣絕然地想要跟他劃清界限,可在情急之時,居然第一個就想到了他。
因為權勢拒絕了人家的感情,轉眼又想利用人家的權勢化解危難。這樣看來,她還真是一個虛偽又自私的女人。
可是在這樣一個等階分明、弱肉強食的世界,她有什麼可清高的?只有保住性命,保住那有限的自由,才有資格談其他的事情,不是嗎?
時間在自我解嘲與自我開解中緩緩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打破了牢房的寂靜。
葉知秋心神微凜,轉過身來,循聲觀望。腳步聲越來越近,拐角處多了一團光亮,漸漸放大。很快便現出一個人影來。
是一個獄卒打扮的婆子,左手提著燈籠,右手拎著食盒。不緊不慢地來到近前,舉起燈籠照了照她臉,才粗聲粗氣地道:“吃飯了。”
進來的時候,葉知秋特地留意了一下,前面有幾個牢房是住著人的。在這昏暗少光的地方,她無法眼觀六路,一直耳聽八方,並沒有聽見往別的牢房送飯的聲音。
心中警覺,面上卻是分毫不顯,微笑地問:“這位大嬸,牢房裡也是一天吃兩頓飯嗎?”
婆子開啟食盒的手幾不可見地滯了滯,而後“啊”了一聲。
葉知秋看向食盒,見裡面放著一盤嗆炒白菜,一盤大蔥炒雞蛋,外加兩個白麵饅頭,又笑著說了一句,“這牢飯還挺豐盛的。”
婆子用眼角飛快地捎了她一下,又低頭往外拿東西,“今天是縣尊三千金的生辰,大人高興,特地吩咐給牢房改善伙食。算你走運,剛來就碰上這樣的好事!”
將三個盤子擺在牢門外,又放上一雙筷子,直起身來幽幽地看她一眼,“吃吧。”
葉知秋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