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浩沒有說話,伸手指了指。
鳳康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見伊人芳蹤,只見塌了半壁的山崖下亂石堆積,一群孔武有力的壯漢正動作飛快地移石清土。頓覺胸口猶如千斤巨石碾過一般,痛得不能呼吸。
“她……還在裡面嗎?”
“是。”沈長浩不敢告訴他,根據塌方的面積推算,整個山洞都已毀壞,裡面的人極有可能沒命了,也沒有告訴的機會。
在得到肯定答案的瞬間,他已經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用雙手拼命地扒著碎石,就跟那個叫龔陽的人一樣。
兩名侍衛悄然而至,見狀待要上前阻攔。
“隨他去吧。”沈長浩背後長眼一樣,抬手止住他們,“這樣他心裡會好受一些。”
等待是怎樣的煎熬,他比誰都清楚。王爺第一次動情,且愛之甚深,是無法忍受這種煎熬的。也許身體的痛楚,能讓心中的痛楚減輕一些。
對照之下,這種情況下依舊能保持頭腦冷靜,他還真是一個多情又薄倖的男人。
兩名侍衛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對視一眼,又悄然地退下了。
這裡是山洞最深處一個黑暗狹窄的空間,葉知秋蜷縮著身子坐在兩塊巨石中間,一動也不能動。
左腿被埋在一堆沙土和碎石之中,痛感正在變弱,麻痺逐漸增強。她不知道小腿是不是骨折了,卻知道麻痺是一種危險的訊號。
即便能活著出去,她這條腿也會廢掉吧?她苦笑著想。
她到這山洞裡來,純屬一時興起。
酒窖已經蓋好了,用明火烘烤了兩天之後,便將這裡的酒缸搬到那邊去了。她聽龔陽說馬耳朵山那邊送過來將近兩千斤山楂果,便考慮將這兩個空置的山洞改良一下,當作儲存倉庫。
恰好今天比較清閒,沒什麼事情可做。就跟龔陽一道過來了。
誰知剛進來沒多久,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陣巨響,緊接著地動山搖,落石紛紛。憑著求生的本能。她躲進這個僅容一人坐臥的小洞之中,才避開被砸成肉醬的厄運。
命是暫時保住了,可不知道能撐多久。
她明顯感覺到,空氣比之前稀薄了許多。吸一口,夾雜著淡淡果酒香的土腥味便如砂紙一樣,摩擦著肺部,帶出刺啦啦的痛感。
她已經儘量將自己的呼吸頻率放緩了,頭腦還是一陣勝似一陣地昏沉起來。意識忽遠忽近,好像隨時都會脫離她掌控,永久沉入黑暗的深淵。
上一次她死的時候很痛快。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彷彿上一秒還在繁華都市的人行橫道上穿行,下一秒就躺在了成家老宅的土炕上。
過程短暫,乾脆利落,以至於來到這裡好幾天,她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這一次好像沒有那麼幸運。伴隨疼痛和窒息,她能感覺到死亡在一步一步地迫近。每近一步,身體的熱量就流失一分,心中的恐慌就增加一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怕死的,現在才知道,她很怕很怕。
怕自己就這樣孤獨地死去,像煙霧一樣消失在天地之間。再也看不到藍天白雲,無法感受陽光風雨,無法與土壤植株為伴,品嚐自己的勞動成果。
怕自己辛苦建立的一切成為泡影,更怕怕爺爺、虎頭、阿福他們難過,最怕的是再也見不到那個人。
以前只想擺脫他。跟他撇清關係,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在這臨死之際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早就在她心裡紮了根。
像野草一樣,無論拔掉多少次,根鬚仍在。哪怕用嚴寒封凍也不會死去。只要給一點光和水,它就會頑強地發出新芽,努力生長,蔓延,終有一日佔領整個心房。
如果知道自己這麼快就會死去,就該跟他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管它什麼世俗禮法,管他是不是要當皇帝,能不能給她所謂的將來,先談了再說。
可惜,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迷迷糊糊之中,她聽到自己氣喘如牛。身體越來越冷,心跳已經變成了抽搐,時有時無,意識也遊離了軀殼,棄她而去。
“還差九天,差九天滿一年,我的第二人生真是短得可憐!”
最後一個念頭落下,眼前乍然現出光亮。先是細細的一縷,然後是幾縷,十幾縷,很快匯聚成一片。有什麼人急切地呼喊著,“葉知秋……葉知秋……”
葉知秋?那不是她的名字嗎?
她努力掀開重若千鈞的眼皮,耀眼的光亮從睫毛縫隙鑽進來,刺得眼球生疼,淚水抑制不住地湧了出來。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