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半是清醒半是迷糊地出了門,就見院子裡站著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老漢,傴僂著身子四下打量。一看到她,臉上的皺紋綻開一朵花。
“閨女,你還認得我不?”
葉知秋覺得這老漢有幾分眼熟,揉了揉眼睛細細打量半晌,便認出來了,驚喜地喊道:“耿大叔!”
“對對對,是我,是我。”耿老漢一個勁兒地點頭,“閨女你真是好記性,這都好幾年沒見面兒了,我還當你認不得我了呢。”
葉知秋記性素來不差,更何況耿老漢還是給她帶來第一桶金的人,自是沒那麼容易忘記。趕忙把他請到堂屋落座,倒水端點心,殷勤招待。
想起那年進城,在路上遇到葉知秋和虎頭攔車時的情形,耿老漢感觸良多,“第一次見你,我就瞅著你是個能幹的孩子,打心眼兒裡羨慕誰家娶了你這麼個能幹的媳婦兒,後來才知道你還沒成親呢。
這才幾年的工夫啊,你就掙出這麼大的家業來。我要是能有你這麼個閨女啊,祖墳都該冒青煙了!”
葉知秋笑著擺了擺手,“耿大叔,你快別這麼誇我。要是你賣給我土豆,我也沒那麼快掙到本錢,說不定現在還在受窮,我得好好謝謝你呢。”
耿老漢毫不居功,“那土豆放在我家,也就是餵豬的貨。你能拿去掙錢,那是你的本事,謝我幹啥?再說了,這幾年你往我們家送的東西還少啊?”
第一年收了菜,葉知秋去了一趟耿家村,給耿家送了一些南瓜、土豆、西紅柿和辣椒,讓他們嚐鮮。當時耿老漢帶著小兒子出去做買賣了,沒能見上面。
後來忙了,就沒再親自去。只是每逢收菜的時候,都不忘打發人給耿家送上一些。耿家的兩個兒媳婦也來回過一次禮。拿了兩隻雞,卻換回半車的東西。
她們大概覺得以少換多不好意思,從那以後就再沒來過。
耿老漢和小兒子這一出去就是兩年多,前些日子才回清陽府。到家歇了歇腳。就趕來找葉知秋。不巧她去聞府幫忙操辦壽宴,撲了個空。聽人說她今天下午回來,就算著時間過來了。
葉知秋見他兩手空空,話語之中又多急切,不像是來串門聯絡感情的,便問道:“耿大叔,你急著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
“對,有事兒。”耿老漢點了一下頭,趕緊說明來意,“閨女。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番商不?我和我們家老二出去走買賣,回來的路上,在西北邊兒的一個鎮子上碰見他了。
他又倒騰了幾車番國的玩意兒,四處尋摸人換賣呢。我記著你跟我說過,想跟他做買賣。就問了他一聲。他聽說你認得那土豆,還知道怎麼種,別提多高興了,二話不說就跟我回來了……”
葉知秋精神大振,睏意全消,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問:“耿大叔。那個番商現在在哪兒呢?”
“在我家呢。”耿老漢答道,“我原本想帶他一塊兒來的,又怕你沒回來,白跑一趟,就讓他跟家等著了。閨女,你要是急著見他。我這就回家把他接過來。”
葉知秋心裡惦記著他說的那幾車番國玩意兒,恨不能馬上看看都有些什麼,一時半刻都等不了,“耿大叔,你稍微等我一會兒。我跟你去耿家村。”
耿老漢巴不得她去,“行,行,正好上我們家吃頓飯去。”
葉知秋顧不上客氣,回房溼了條帕子,避開傷口擦了擦臉,又換了身衣服,帶上裝錢的挎包出了門。
耿老漢是趕牛車來的,她嫌速度太慢,把在廂房睡覺的二胖喊起來,套了一輛馬車,和耿老漢一起坐上去,直奔耿家村。另外找了一個巡護隊的小夥子,趕了牛車隨後跟去。
從山坳到耿家村,有將近十里的山路。馬車走得快,也要兩盞茶的工夫。路上無事可做,葉知秋便跟耿老漢打聽番商的詳細情況,說了半天才想起來問,“對了,耿大叔,那番商叫什麼名字啊?”
不等答話,耿老漢就先笑了起來,“上回來他跟我說他叫啥,我沒聽明白也沒記住,這回我問明白了,他叫啃不得。”
葉知秋以前聽慣了各種各樣的外國人名,只覺耿老漢音譯得有趣。二胖卻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叫這樣的名字,前仰後合地笑道:“還啃不得,難不成他是根帶刺兒的骨頭?這番商的名字起得也太逗了。”
二胖人如其名,是個小胖子。今年剛滿十六歲,性子活潑開朗。巡護隊組建之後,代替多壽成了葉知秋的專職司機。這孩子心寬體胖,唯一的愛好就是睡覺,有空就眯上一覺。
“可不是嘛。”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