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直覺劉嬸想商量的不是什麼好事,便不應聲,只微笑地看著她。
劉嬸被她看得氣短,說話愈發不爽利了,“那啥,大侄女兒,你看梅香今年都十八了,別人家跟她這麼大的閨女孩子都生倆了,她還擱家當老姑娘呢。
她名聲不好,我也不指望她能嫁到大富大貴的人家兒……那會兒我在作坊瞧見龔家大侄子了,在你這兒幹了幾年活兒,可是出息大了……”
聽她提龔陽,梅香就猜到她想幹什麼了,登時臊紅了臉,“娘,你快別說了,我對龔陽大哥早沒那個心思了。”
“你閉嘴。”劉嬸喝住她,生怕晚了說不出來一樣,語速放得飛快,“我知道,龔家大侄子現在是香餑餑,連城裡的姑娘都想嫁他。
我家梅香年紀雖說大了些,可長相不賴,又做得一手好針線。當不了大房,當個小的也成啊。
大侄女兒,龔家大侄子最聽你話,你給說和說和……”
梅香羞惱急了,撲過來捂她的嘴。娘倆撕扯了半天,劉嬸把梅香推倒在地上,自己也累得大口喘息。
葉知秋趕忙起身把梅香扶起來,“傷到哪裡沒有?”
“知秋姐,我沒事兒。”梅香眼淚子在眼圈裡直打轉,強忍著沒掉下來。背身擦了一下眼睛,再看向劉嬸,神色裡就帶上了幾分狠勁兒,“娘,你要再把我跟龔陽大哥往一塊兒拉扯,我就死給你看!”
劉嬸氣得臉色發青,指著閨女鼻子開罵,“你咋養了你這麼個不懂好歹的白眼兒狼呢?我這不是為了你……”
“劉嬸。”好好的氣氛被她破壞了你不說,還要把閨女送人做妾,葉知秋心裡不快,不耐煩地打斷她,“你是梅香的親孃,你張羅給她說親我管不著。
但是有幾句話我得跟你說清楚。我不是媒婆,沒有保媒拉縴的愛好。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不要來找我商量。
我這兒要忙的事情很多,裡裡外外全靠龔陽幫我打理。誰要是讓他沒好日子過。就是跟我過不去。不管有多深的交情,我都不會顧念,斷了乾淨。”
劉嬸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神閃爍,似有不忿。
葉知秋不怕得罪她,把話說得更直白,“劉嬸,你別嫌我說話不好聽,當初你們找龔陽麻煩的時候,我提醒過你們。給自己留條後路,你們不聽,非要把事情做絕。
別說龔陽了,但凡有點兒脾氣的,誰會認那把自己臉踩在泥坑裡的人當岳丈岳母?我勸你還是別打龔陽的主意了。你不要顏面,總要給梅香留幾分顏面吧?”
劉嬸自認理虧,表情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看在梅香和劉鵬達的面子上,葉知秋不想跟她鬧僵,要不然就不會多費口舌敲打她了。大棒用完,也要給根胡蘿蔔,於是緩和了神情和語氣道:“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你們家和我們家做了那麼長時間的鄰居,情分肯定比別人要深兩分。
爺爺常唸叨,說受窮那會兒多虧劉嬸一碗米一碗麵地照顧著,要不他和虎頭早就餓死了。我來了之後,也沒少麻煩劉嬸和二姐、梅香,你們的好我都記著呢。
這幾年我們家生活比以前強了些。村裡人我能幫就幫,能扶就扶。不圖別的,就圖大傢伙和和氣氣的,一起把日子過好。只要咱們有吃有穿有錢,不怕小夥子娶不到媳婦。姑娘就更不愁嫁了。
劉嬸,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劉嬸連連點頭,“大侄女兒你說得正對呢,以前這一片就屬小喇叭村最窮,都是嫁出去的多,娶回來的少。自從你在這邊兒開了荒,咱們村裡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了,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搶著嫁到咱村來呢。”
劉嬸說的這一片,一共有十幾個村子。楊家莊、耿家村和王羅莊這些都是老村子,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村裡的人多半都是大姓,外姓不多。
大、小喇叭村是百十多年前才先後建立起來的,村民多半都是逃荒或是逃難過來的流民。姓氏比較繁雜,根基淺,土地以薄田居多,日子過得比較清苦。
葉知秋開荒建廠之後,只要有活兒,都優先僱用小喇叭村的人,其次是大喇叭村和王羅莊。其他村子距離遠,來回不太方面,用的人就要少一些。
她待人寬厚,從不克扣壓榨。在她這裡踏踏實實做一年工,少說也能賺上幾兩銀子,多的十幾兩、幾十兩不在話下。因為如此,小喇叭村的生活水平直線上升,一躍成為這一代的首富村。
加之學堂免費教孩子們讀書,長僱工還給分房,這麼好的條件,十里八村的姑娘們豈有不搶著來嫁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