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霞這這一趟來得可謂輕車簡從,沒有婆子同伴,也沒有大包小裹,只有一輛馬車,一個車伕,加上她自己。看見葉知秋出門,向前走了幾步,盈盈地福身,“葉姑娘,好久不見了。”
葉知秋回了一禮,將她請到堂屋落座上茶之後,寒暄了幾句,便微笑地問:“東霞姑娘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東霞知道她不喜歡拐彎抹角,便照直說了,“我們家夫人想認葉姑娘做乾女兒,吩咐我來探一探葉姑娘的口風。”
“認我做乾女兒?”葉知秋有些驚訝,“為什麼?”
“我們家夫人很喜歡葉姑娘。”東霞笑吟吟地望著她,“夫人說了,她活了幾十年,就見著你這麼一個可心的姑娘。讓你給她當兒媳婦是沒什麼指望了,可緣分難得,斷了就太可惜了。
她和老爺就少爺那麼一個孩子,總覺得膝下孤單。要是能認下葉姑娘做乾女兒,湊個兒女雙全,這輩子就沒什麼遺憾了。等他們百年之後,有葉姑娘關照,少爺也不至於孤零零的,無依無靠。”
葉知秋心下了然,說了這門多,最後這一句才是重點。
兒媳婦也好,乾女兒也罷,歸根結底都是為了給聞蘇木找保姆。她不知道那位聞夫人到底哪來到自信,認定她能照顧好他們聞家的少爺,可惜她對保姆這一行沒興趣。
“東霞姑娘,麻煩你回去轉告聞夫人,她的美意我銘記在心,不過我這個人福薄,承受不起她的厚愛,實在不好意思。”
東霞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拒絕,笑容不變地道:“葉姑娘先不用忙著做決定,我們家夫人說了,你可以慢慢考慮。什麼時候考慮好了,只管去找她,聞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對了,夫人還有幾句話讓我帶給葉姑娘。”
語氣略頓。繼續說道,“葉姑娘是個能做大事的人,少不了幫襯別人,也少不了別人幫襯。我們聞家雖說沒了權勢,可只要老太爺、老爺和夫人還在,根基就斷不了。
要是葉姑娘不嫌棄,願意和聞府常來常往,那我們家老爺和夫人會很歡迎,也會感激不盡的。”
如果二十天之前聽到這話,葉知秋也許會一笑置之。去過旬陽府。受到那樣的輕視之後,再聽這番話,不覺動了心思。
按照她原本的計劃,她可以一邊建設她的農場,一邊發展屬於自己的背景。可如今不一樣了。她的生活裡多了鳳康,她想跟他白頭偕老,沒有那麼多時間慢慢來。
若要藉助他人的力量,聞府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他們遠離京都,淡出權圈,卻擁有可以隨時啟用的人脈資源。沒事的時候不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有事的時候可以借橋過河。
聞夫人是想用他們三個老的所剩下的年歲。跟她換取聞蘇木後半生的依託。
仔細算算,這筆買賣還是很划算的。況且她並不討厭聞蘇木,做幹兄妹和做朋友的區別,只在於責任的多寡而已。
雖然這樣想,可她一時還拿不準主意。待龔陽去清陽府接了元媽和雲羅來,便瞅了個空子找老太太商量。
元媽聽她說了聞夫人的用意。以及她的想法,神色淡淡地道:“聞家在清陽府算是一頂一的人家,家風正派,也沒那麼條條框框的窮規矩。你若是純粹想認門乾親,倒也不錯。”
葉知秋從這話裡聽出了弦外之音。“元媽,你是說我不能拿聞家當橋作路?”
“聞府最大的根基,就是聞夫人的孃家。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四皇子的親孃,就是聞夫人的姑家表姐……”
後面的話,元媽沒有說出來,葉知秋卻已心知肚明。
四皇子的親孃是聞夫人的表姐,聞夫人的孃家人勢必要站在四皇子的陣營之中。不管她怎麼獨立自主,只要嫁給鳳康,就是鳳康那個陣營的人。
聞家幫了她,就等於幫了鳳康,幫了四皇子的政敵。
“唉,搞了半天,橋是斷橋,路是絕路。”她支著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元媽盯著杯子裡微微晃動的白水,慢條斯理地道:“斷橋未必真的無用,絕路也未必真的不通,就看你怎麼想怎麼用了。皇家的事,瞬息萬變,誰也說不準。”
葉知秋怔了半晌,倏忽笑了。
是啊,對要過河的人來說,斷橋也許無用,可對落水的人未必無用;所謂的絕路與通途,往往只隔一堵牆,敲碎了牆,說不定後面就是通天大道呢。
管它哪個陣營的,先趟兩腳再說。甭管日後用不用得上,有備無患嘛。
“行,這個乾孃我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