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依著她的話,將包袱盒子一一開啟來。
蘭香送的是四塊親手織的布料,大概是聽說她喜歡棉麻的料子,又擔心麻棉料子太過粗糙便宜,紡的時候便混上了幾成絲線,既光滑輕盈又柔軟透氣,著實用了些心思。
劉嬸比較實惠,送了她二十雙納好的鞋底子,有薄的有厚的,細細地滾了邊兒,針腳密密麻麻的,看起來十分結實。
菊香送的樣數最多,各種顏色的鞋面、帕子、包袱皮各八對,桌椅罩兩套,兩幅被面,兩對枕斤。布料都是上好的,自己繡了喜鵲登梅、鴛鴦戲水、牡丹富貴等寓意吉祥的圖案。
雖趕不上千絲坊的手藝,可也稱得上精緻了。這一針一線縫下來,不知道用了多少工夫。
劉鵬達送的是一幅自己作的畫,他似乎並不擅長此道,筆畫和著墨都顯露出些許稚嫩。不過內容還是很討喜的,雙蝶逐花,另外賦詩一首,大體意思就是祝福她和鳳康白頭偕老。
東西不在貴賤,心意是最重要的,於是對梅香道:“讓劉嬸、大姐、二姐和鵬達費心了,你下次捎信回去,替我好好謝謝他們。”
“謝什麼?他們給你添妝不是應該的嗎?”梅香這話並不是虛禮客套,“要不是知秋姐,鵬達早就成廢物了。單憑這一點,我們家的人就該感念你一輩子。
更別說他們沾了你的光,都在農場找到好活計了。大姐二姐自己發達了不說,連婆家都拉扯起來了。他們要是不拿出些誠意來,我第一個就跟他們翻臉。
我就更不用說了,遇上知秋姐,是我八百輩子修來的福分。”
葉知秋被她最後這兩句逗笑了,“你也太誇張了吧?”
“一點兒也不誇張。”梅香一本正經地道,“沒遇著知秋姐的時候,別說千絲坊了,就是一間小小的裁縫鋪,我都不敢想。
我想的最遠的就是,將來找一個家境富裕的婆家,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頓肉,逢年過節能做上兩件新衣服,不再撿姐姐們穿不上的舊衣服,這輩子就知足了。
我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能過上現在的好日子。
知秋姐,我真的……”
說著便動了情,眼圈止不住地紅了。
“好了。”葉知秋忙止住她的話茬,“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憶苦思甜的話就不要說了。咱們之間,用不著這樣。”
梅香揉了揉眼睛,釋然地笑了,“瞧我,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幹什麼?知秋姐,還有我那份兒呢,你快開啟看看。”
葉知秋應了聲“好”,開啟她抱過來盒子,只見裡面整整齊齊地擺著十二色花樣的頭花,或鑲了珍珠,或纏了金絲,或嵌了寶石,點綴得恰到好處,名貴又不扎眼。每一朵都小巧精緻,真花一樣栩栩如生。
梅香順手拿起一朵綠牡丹簪在她頭上,“千絲坊給你備的嫁妝裡面有幾箱子頭花,不過都是市面上流行的花樣。這些都是我自己畫了樣子做出來的,天底下只有這麼一份。
我知道你喜歡顏色素雅的,特地請了染坊的熟人調色染出來的。珍珠、寶石和金絲也是請了專人切割,一點一點鑲嵌上去的,很是費了些功夫。
那些你可以拿去送人,這些你可千萬自己留著。”
“當然了,這可是你的大作,我必須當傳家寶一代一代地傳下去,讓它們永垂不朽。”葉知秋嘴上戲謔著,對著添香捧過來的鏡子照了照,由衷地讚道,“好看。”
梅香笑壞了,“永垂不朽?知秋姐,你這才叫誇張呢!”
說鬧了一陣,添香和小蝶將桌上的東西收了,端上消食的果茶,四個人便坐在一處說話。
梅香和小蝶時不時拌上幾句嘴,添香有些看不過去了,勸了小蝶幾句,又對梅香道:“她就是個刀子嘴,別看當面對你兇,背後哪一次提起你,不喊你‘梅香姐’?”
“真的?”梅香頗為意外,半信半疑地看向小蝶,“你不是說你只比我小一個月,打死也不管我叫姐嗎?”
小蝶漲紅了臉辯道:“誰管你叫姐了?是添香姐姐聽錯了。”
“我作證,她是管你叫梅香姐來著。”葉知秋很不、厚道地拆她的臺。
“小姐。”小蝶氣惱地瞪了她一眼,又瞪了添香一眼,不敢看梅香此時的表情,起身跑了出去,一晚上也沒再露面。
梅香若有所悟地笑了半晌,有些慚愧地道:“我一直當她嫉恨我,嫌她小氣,不肯讓著她。現在想想,小氣的那個人倒是我了。”
“沒事,姐妹之間哪有隔夜仇?”添香笑著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