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一回,便在鳳帝的隔壁歇下。
夜裡起了一場秋霧,第二天一早天氣陰沉沉的,將近辰時天才大亮了。鳳康擔心路上不安全,待霧散日出,才下令出發。車馬沿官道一路向西向北,申時前後便出了清陽府,進入旬陽府地界,晚上依然在驛館落腳。
如此晝行夜歇,穿過三四個州府之後,距離京城也越來越近了,只剩下不到兩天的路程。
這幾天葉知秋時常被鳳帝叫到他那輛豪華寬敞的馬車裡,或者陪他說些“大逆不道”的話,或者想出各種遊戲來消磨時間,或者坐在一起誰也不干擾誰,一個臨窗望景,一個參讀佛經。
有時候連全德都看不透這一老一小的相處模式,不過氣氛總是很和諧就是了。
此時兩人正用粗製濫造的紙牌玩抽鱉,全德也被拉來湊數。鳳帝手氣不太好,連連抽到老鱉,被葉知秋貼了滿臉的紙條,樣子有些滑稽。
全德感覺這遊戲有損皇帝威嚴。好心地勸道:“皇上,還是別玩兒了。”
“必須玩。”鳳帝一改雲淡風輕的模樣,語氣堅決地道。“不給這丫頭貼上幾條,讓我情何以堪啊?”
全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抽到抽不到全憑運氣,他想幫著皇上一把都不行。幾次給葉姑娘使眼色,想讓她放放水,她都不予理會,照贏不誤,貼起紙條來毫不手軟。
“皇上,今天各路神仙都沒站在您那邊。還是聽全德公公的,別玩了吧。”葉知秋臉上只貼了兩三條。以勝者的姿態不、厚道地擠兌鳳帝,“再玩下去,您這臉上就沒地方貼條了。”
“我還就不信這個邪。”鳳帝一副賭徒輸紅眼的架勢,擼起袖子,“來來來,接著玩。”
葉知秋應了聲“好”,麻利地洗好牌,從中間抽出一張壓在茶碗下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皇上。您請摸牌。”
鳳帝懷疑自己總輸先摸牌有關係,老謀深算地瞥了全德一眼,“這次你先來。”
“是。”全德老老實實地取了第一張牌放在自己面前。順手將第二張雙手呈給鳳帝。
“誰讓你碰我的牌了?”鳳帝惱了,“好好的牌運都被你小子給摸沒了。”
全德趕忙換坐為跪,“奴才該死,請皇上降罪。”
這老頭為了贏一把,迷信耍賴之類的東西都拿出來用上了。葉知秋腹誹了一句,將全德手裡捧著的牌搶過來,“這張算我的行了吧?”
“這把不作數,重來重來。”鳳帝不肯受她的讓,懷疑她洗牌的時候做了手腳。又補了一句,“我來洗牌。”
葉知秋暗自翻了個白眼。把牌攏好交給他。
鳳帝是新手,試了幾遍才順利地洗好了牌。還不等開局。外面驟然嘈雜起來,人喊叫馬嘶鳴,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出什麼事了?”全德迅速衝到車門口。
葉知秋掀開擋住車窗的簾子,向外望去,只看到一隊御林軍向這邊圍攏過來,其它的什麼都看不到。
“出什麼事了?”全德沒聽到回答,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
駕車的侍衛依舊不答話,也不看他,右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一雙銳利的眼睛上下左右地掃視著前方。
鳳康騎馬折回來,示意趕車的侍衛打起車簾,探頭進來剛要說話,看到鳳帝滿臉紙條,愣了片刻,方語速飛快地說道:“父皇,前面發現了一小股身份不明的人,疑是刺客,兒臣已經派人前去捉拿了。您且在車中安坐,待兒臣審明白了再來稟告。”
“嗯。”鳳帝事不關己地揮了揮手,將他打發走,招呼葉知秋和全德,“不要理會他們,我們玩我們的。”
“皇上,有刺客呢。”全德臉帶憂色地提醒道。
見他不為所動,忍不住在心裡嘀咕,皇上這幾天不是一直唸叨自己當了這麼多年皇帝,還沒見過刺客長什麼樣,盼著刺客成群結隊地殺他嗎?怎麼刺客真的來了,他倒沒反應了?
葉知秋也沒心情再玩了,豎起耳朵留意著外面的動靜。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工夫,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在車外停住,緊接著傳來鳳康的聲音,“父皇,兒臣已經審清楚了,他們不是刺客,而是附近的百姓,來攔駕告御狀的。”
葉知秋疑惑地蹙了一下眉頭,“他們怎麼知道皇上會經過這裡?”
“他們說經人指點,卻不肯說出那人的名姓。”鳳康答道。
“他們要告的是什麼人?”鳳帝語調淡淡的,聽起來沒多大興致。
鳳康在車外沉默了一瞬,“是梁國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