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梁國舅”三個字,全德臉色大變。
葉知秋隱約記得當今皇后姓穆,除了皇后,只有太后的兄弟能被稱之為國舅了。也就是說,這些百姓是來求皇上打太后臉的?
她心情複雜地看了鳳帝一眼,見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沒有流露出半點驚訝的神色。慢條斯理地揭掉臉上的紙條,用全德遞過來的溼帕子擦了臉,才語調平靜地吩咐:“從中選兩個口齒清晰的,帶他們進京。找人替他們寫了狀子,交給京府知府審理。”
“兒臣明白。”鳳康答應下來,伴著一串馬蹄聲遠去。
前頭的問題很快就處理好了,車馬重新啟動。葉知秋透過車窗,看到十幾個百姓遠遠地站在山坡上向這邊觀望,想必就是適才攔駕告狀的人。
直到晚上在驛站安頓下來,她才從鳳康那裡聽說了這件事的詳情。
梁國舅是太后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也是太后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至親。太后是先皇的繼室,因為先皇身體有問題,沒能生養自己的孩子,便把這個小她十幾歲的弟弟當作兒子一般寵慣。
梁國舅上有身份尊貴的長姐罩著,下有一群溜鬚拍馬的人捧著,平日裡難免驕縱了些。有太后時時耳提面命,倒也沒闖過什麼大禍,不過就是吃喝玩樂,不務正業罷了。
先前經過的地方正是梁國舅的封地,百姓們狀告他橫徵暴斂,私增賦稅。
按照華楚國的分封制度,只有親王和功績卓越的一等公可以享受整府的封地食邑,其他人皆以“戶”計算。例如七公主是十萬戶,三公主是八萬戶。梁國舅只有三萬戶。
受封之人不允許在封地之內私自收取賦稅,只能從朝廷徵收的固有稅款之中抽取一小部分。若封地遇上災荒,收成大減。則由朝廷補發食邑。
私增賦稅是等同於謀反的大罪,一旦查證屬實。就只有掉腦袋到份兒了。
“若是告到別人那裡,還有機會遮掩一二,直接告到父皇跟前……”鳳康神色間有些不忍,“梁國舅怕是凶多吉少了!”
雖然他沒有明說,葉知秋也能猜到有人在背後操控這件事。但凡有封地食邑的,誰沒有陽奉陰違,偷偷拿過好處?就是鳳康自己,也不敢說沒有多拿過一毫。
問題不在於拿沒拿。而是拿了多少。控制在某條線以內,大家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皇上未必不知道,只是沒人舉報,就當沒有那回事,水至清則無魚嘛。有人舉報,就只能依法辦事了。
說白了,梁國舅就是走了背字,即將變成被某一方勢力用來對付敵對勢力的炮灰。
可有一件事她不太明白,“梁國舅是個混混,在朝中沒有職權。打倒了他。最終傷到的無疑是太后。
而太后只不過是個賦閒的老太太,整天不是拜佛唸經,就是和宮內外的貴族女眷們喝茶聊天。沒有拉幫結派,也沒有過問朝政,傷害她有什麼用呢?”
鳳康唇邊浮起冷笑,“他們的目的不是太后,而是十一和瑞王。”
“你的意思的是,有人想借這件事,煽動十一和四皇子火拼?”葉知秋先驚後笑,“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十一和四皇子本就是對頭,不用別人煽動他們也會往死裡掐。火已經夠旺了。何必多澆那一勺油?
再說十一和四皇子能在眾多皇子之中脫穎而出,頭腦一個比一個聰睿。會中這麼蹩腳的計?就算他們想置對方於死地,礙於鳳帝。也不會擺到明面上來鬥。
他們憑什麼以為傷了老太后,就能傷了兩位拔尖的皇子?那兩位跟太后的感情還沒有那麼深厚吧?莫非他們把寶押在了宣寶錦的身上?
宣寶錦是太后一手養大的沒錯,深得十一寵愛也沒錯,可像她那樣心機深沉,連親生兒子都能狠心摧殘的女人,會為了一個土埋半截的太后,把自己後半生的依靠至於險地?
太天真了!
“不,這事還沒完。”鳳康眸色沉沉地道,“你等著看吧,等狀子經京府知府的手遞到大理寺,必定會牽出別的事來。
父皇應是早就料到此次出宮必定有人趁機生事,否則以他的性子,碰上告御狀這麼好玩的事情,定會下車問個究竟,哪有讓給京府知府的道理?
不管這件事是誰謀劃的,所有牽涉其中的人都得不到便宜。我現在只希望,背後指使的那個人不是十一。”
還沒到京城,就已經嗅到了濃濃的火藥味。葉知秋不擔心十一,更不擔心其他人,她只擔心鳳康,“你會不會被牽扯進去?”
“不會。”鳳康語氣篤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