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樂意待見朕?”鳳帝嗓音忽地低沉下去,同時改了稱呼,“你就不怕朕生氣?”
葉知秋面色不變地笑道:“要是換個俗人肯定會生氣,可皇上不是俗人。”
鳳帝似有驚訝地沉默了一瞬,繼而縱聲大笑,“有生以來,你是第二個當著我的面說不待見我的人,也是第二個說我不是俗人的人。”
“第二個?”葉知秋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第一個是湯先生?”
“沒錯,就是那老小子。”鳳帝猶自笑不可抑。
葉知秋心道了一聲“果然”,因不忿被他拿來跟湯遠修相提並論,便語帶暗諷地道:“皇上跟湯先生真是志趣相投。”
鳳帝彷彿沒聽出來,收了笑,端起茶盞喝了兩口,潤過嗓子,才接起話茬,“我與那老小子的確很談得來。”
葉知秋被他一口一個“老小子”雷到了,忍不住在肚子裡嘀咕了一句,貌似皇上你比湯先生還老吧?提到那不著調的老頭,便動了打探的心思,“湯先生沒少在皇上面前說我壞話吧?”
“確實不少。”鳳帝毫不猶豫地將老湯給出賣了,“他說你不敬長輩,不守婦道,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女人味……”
葉知秋手指微微握緊,“湯先生真看得起我,他還跟您說什麼了?”
“說你這丫頭沒規矩得很,諸如‘皇上跟酒樓夥計一樣是做工的’之類的話有幾籮筐。我若是想親耳聽一聽,不妨試著扔鞋。我一扔鞋,你一生氣,就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都敢往外說了。”
“湯老頭那個大嘴巴。”葉知秋暗罵了一句,面上依然掛著笑,“皇上打算學湯先生扔鞋?”
鳳帝眯眼笑道:“我不愛跟別人學。我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我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葉知秋嘴角抽了兩下,由衷地讚道。“皇上,您老是我知道的最有個性的皇帝了!”
“那就說來聽聽,也讓我見識見識,我到底有個性到什麼程度。”鳳帝饒有興味地望著她。
葉知秋覺得自己一不小心就被他給繞進去了,心裡有點挖坑自埋的悲催感。已經到架子上了,說也下不去,不說也下不去,不如就痛痛快快地說了。
“皇上想聽什麼樣的?”
“就說‘皇上輪流做’那一段。”鳳帝不假思索地道。好像事先已經料到她會這麼問一樣。
葉知秋悄悄翻了個白眼,又不是說書,還一段?稍微組織一下語言,把跟湯先生說過的話以含蓄一些的語言講了一遍。順便說了原來時代的選舉制度,程式方法,換屆年限等事情,供他參考。
鳳帝聽得很認真,始終沒有插話,只在末了感嘆道:“先皇若是能聽到你這番話,我也許就可以與你所說的那些皇帝子女一般。遠離政務,讀書習武,自謀生路了。”
葉知秋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正經地說話。驚訝不已,“皇上……不願意當皇帝?”
“先皇乃開國皇帝。”鳳帝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回憶起了往事,“因在征戰之中傷了身體,膝下只有我一個兒子。從記事起,我就知道,我必須做皇帝,別無選擇。
也許正因為別無選擇,我對當皇帝一事才那般反感。為發洩心中不滿。做下許多蠢事,最終還是別無選擇地做了皇帝。我曾經不止一次地想。我若有兄弟該多好。
未免重蹈覆轍,我娶了一個又一個女人。生了一個又一個孩子,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有八個兒子了。等有了第九個兒子,我想前面八個裡面總能選出一個願意當皇帝的,到時候誰來做皇帝讓他們自己商量去,這一個就當普通的兒子寵一寵吧。
先皇給我留下的只有做皇帝的好榜樣,沒有做父親的好榜樣。我以為只要賞賜他東西,滿足他的要求,就是對他好,就是寵他,不想卻給他惹上了麻煩。想改也來不及了,索性不改了。
老十從小愛笑,我每次見他都想把他弄哭了,實在寵不起來。老十一正相反,是個愛哭的,每次我一逗他就笑了。試著寵了幾年,感覺還不錯,就又寵了幾年。
後來兒子越來越多,已經超出了我的掌控。抱了這個,那個眼巴巴地看著,抱了那個,這個又哭,太麻煩了。蝨子多了不癢,也就隨他們去了。”
鳳帝這麼優秀的底子,又有鳳康和鳳況的例子,可以推斷,其餘的皇子應該長得都不賴。這樣一群集合了最優秀基因的帥哥被比作蝨子,實在暴殄天物。
葉知秋沒想到鳳康被寵愛的原因竟然是這樣的,一時間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