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搖身一變成了客人,連付賬的銀子都擺出來了,夥計哪裡還有膽子讓人滾?也不好不招呼,略一躊躇,眼神閃爍地走上前來,“請問姑娘想吃點什麼?”
葉知秋掃了掃掛在牆上的菜牌,“你們這兒的招牌菜是什麼?”
夥計聽她說點菜的時候,也沒多想,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會點粥、面、包子餃子或者湯圓之類的東西,沒先想到她真要點“菜”,愈發猜不透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心中忐忑,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我們酒樓新近賣得最好的是‘全魚宴’,用一條整魚做成十道樣式不同的菜……”
“全魚宴嗎?”葉知秋唇角彎彎,“聽起來很不錯,就點它吧。”
一大早吃全魚宴?!
夥計心尖顫了顫,未免自己聽錯了,跟她確認道:“姑娘,您真的打算點全魚宴嗎?”
“有問題嗎?”葉知秋笑著反問。
“倒是沒問題。”夥計有些支吾,“就是……全魚宴足足有十道菜,而且份額都不小,只有兩位姑娘怕是吃不完……這一桌可要二兩銀子呢……”
阿福聽見自己倒抽了一口冷氣,強忍著才沒叫出聲兒來。
葉知秋卻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所以呢?”
夥計所以不出來,人家桌上擺著十兩呢,還差那二兩嗎?吃不吃得完,也不是他能管的事。於是躬了躬身,“兩位姑娘請稍候。小的這就去灶間吩咐一聲。”
說完轉身急匆匆地往後面奔去。
阿福早就百爪撓心了,夥計一走,就迫不及待地發問,“知秋姐姐,你到底要幹啥啊?”
雖說知秋姐姐在花錢上不摳搜,可從來都是花在該花的地方,沒見浪費過。來之前明明已經吃過早飯了,又跑到酒樓來點菜。點的還是那種貴死人不償命的菜。
就算要在這兒吃飯,也沒必要把十兩銀子明晃晃地擺在桌上吧?平常總教育她不要張揚,不要露富,自己倒顯擺起來了。
這究竟是要鬧哪樣啊?
葉知秋看了她一眼,微微斂了笑意,“你不是要跟我學做買賣嗎?我正在給你上第一課。”
“上第一課?”阿福吃驚地望著她,不是早就開始學了啊?怎麼現在才是第一課啊?
葉知秋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又補了一句,“今天是正式開課。”
阿福感覺她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樣。語調並不嚴厲,神情也不冰冷,可總讓人心裡毛毛的。不敢再問。老老實實地坐著。
夥計去了約莫有一盞茶的工夫。才提著茶壺一路小跑地回來了,“讓兩位姑娘久等了,廚子已經開始做菜了,很快就好,你們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一邊說一邊殷勤地斟茶。
葉知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叫不上名字。味道還算醇厚,應該屬於中檔花草茶。都說酒樓是看人下茶葉的,果然沒錯。
阿福不會品茶,只學著她的樣子小口小口地啜著。
葉知秋慢條斯理地喝完一盞,便指了指在門外跳腳取暖的老牛叔和劉鵬達。吩咐夥計道:“麻煩你也給他們送一壺熱茶。”
“好嘞,好嘞。”夥計連聲答應了。跑去灶間傳話。不多時,便有另外一名夥計提著茶壺茶碗出了門。
阿福偷眼瞄著葉知秋的神情,暗自琢磨這正式第一課要教的是什麼東西。
菜很快就上來了,第一道是“牡丹魚片”,第二道是“白汁魚肚”,然後是“拂塵魚絲”,“三色魚皮卷”,“魚籽豆腐盅”,“藏心魚丸”,“蓑衣魚腸”,“椒香魚排”,“首尾有餘”,最後是一盆“魚羊鮮湯”。
每一道都色香馥郁,引人垂涎。
阿福家裡常年有魚,只不過絕大部分時間吃的都是乾魚鹹魚,只有每年掏水洞回來那一陣能吃上幾頓鮮魚,可也只有醬燉和油煎兩種。冷不丁看到這麼多花樣,眼睛都直了。
葉知秋只在每道菜端上來的時候掃了掃,再也沒有看過第二眼。也不動筷,只捧著茶盞慢悠悠地喝茶。
她不吃,阿福也不敢吃,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滿桌的美味,悄悄吞口水。
夥計在旁邊看了半天,不見她們開動,剛剛壓下的狐疑又噌噌地往外冒。
那位姑娘到底要幹什麼?難道是因為他沒答應幫她通傳大掌櫃,還說了幾句難聽的話,心裡記恨,想找機會整治他?
可她一不罵,二不打,跟他說話從始至終都是和和氣氣,帶著笑的,怎麼也不像是要整治他的樣子。再說,整治人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