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話,兒子陳雨生和名義上的老婆林姝則如一座沉重的大山,讓我感到責任的分量。雖然眼前的馬路筆直平坦,在燈光下像一條酣睡的巨蟒恬靜溫順,我卻不知道路在何方。我既不可能封死重新開啟的生命之泉,也不可能揹負著一座沉重的大山在大河中暢遊。在這月朗星稀的春夜,在初戀情人重現之後,我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送送我,然後你就回家。”白潔輕輕地說。
她的話使我如釋重負,多麼善解人意的女人。我抬起右臂,把她攬入懷中。她的吻還是那麼深情,溫熱的嘴唇和柔軟的舌頭並沒有被歲月改變,在遙遠的初戀時代,每次分開時我們就是這樣吻別的。
初戀的情感具有強大的穿透力,它可以跨越漫長的時空在瞬間復活。自從消失了18年的白潔重新出現後,在我灰色的生活中就增添了一道亮麗的彩虹。沉睡已久的激情爆發了,其勢如山崩地裂,雖然已是年過40的人了,相聚在一起的時候,卻如羅密歐與朱麗葉一般燃燒著彼此的心。
我和白潔不可避免地走到了一起。那是我們重聚後的第一個週末。白潔讓女兒去了姥爺家。她說她的繼父格外疼她的女兒,那個老爺子像伺候公主一般伺候他的外孫女,把爺倆之間的感情搞得深不可測。她女兒已經是個17歲的大姑娘了,母女之間都有行動自由。我向林姝請假的理由是出短差。林姝沒有干涉,只是向我伸出了五個手指。我的自由需要向她購買。我表情沉重卻心情愉快地給了她500塊錢。
北京的春天有著無窮的魅力,你可以說北京在任何時候都是美的,但我卻對北京的春天情有獨鍾,我喜歡大地復甦、一片翠綠的感覺。我和白潔坐在計程車裡,直奔東北方向的密雲水庫駛去。為了避免引起林姝的猜疑,我把我的坐騎本田車留在了家裡,林姝可以開車出去兜風,只是別把車開到密雲水庫來。
在這旭日東昇、碧空如洗的清晨,和心上人相依相偎在計程車裡,聽著車輪碾地的沙沙聲,讓一顆心沿著筆直的柏油路射向郊外的廣袤天地,整個感覺是如夢如幻的,這種感覺讓人感到了什麼是“陶醉”。我們陶醉在北京的春日裡,陶醉在過去的美妙情感中。
司機是個中年人,他對並不年輕的我們像年輕人一樣肆無忌憚地相擁相吻並不奇怪,至少從他一言不發的表現中,他希望我和白潔在車廂裡度過的浪漫時光越長越好。計程車穿過密雲縣城,直奔密雲水庫。當計程車終於停在水庫大壩上的時候,我遞給了司機500塊錢,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對他沉默的獎勵。
我和白潔手拉手沿著水庫大壩溜達。水庫像一面碩大無朋的鏡子,映著藍天白雲和水中小島的倒影,視野所及見不到一個人影,四野裡靜悄悄的,時間彷彿被凝固了,只有偶爾從水裡蹦出來的魚兒為湖面增添一些動感。在水庫邊上栽種的黃楊樹,猶如一群剛從水中沐浴出來的姑娘,裸露著俊俏的身子,在春風中搔首弄姿。一塊塊青綠的草地斜掛在岸邊,勃發著昂然生機。
一條小船進入我們的視野。小船,又是小船。我們倆相互看了一眼,歷史的大門轟然開啟,19年前的小船從遙遠的過去漂來了,我們幾乎同時向小船衝去。
如果說第一次結合是祭奠我們之間即將失去的愛,那麼這第二次結合則是呼喚我們久別的激情。雖然她比19年前豐腴了一些,乳房也不如原來堅挺,但她的呻吟,那生命的樂章,卻如在天庭中滾動的雷聲,使我的身體和靈魂受到強烈的震撼。我再一次感受到和最愛的人結合是多麼的驚心動魄,渺小的生命竟爆發出如此壯麗輝煌的景象。感謝上蒼讓我們在有生之年能夠再次相遇,感謝這浩瀚的湖水把一座幸福的小島送給了兩個燃燒的靈魂,我們對著藍天白雲大聲呼喊,讓生命的歡樂直衝九霄。我們赤身裸體並排躺在青草之上,讓陽光孵化著破殼而出的至愛,在春風中享受成熟的浪漫。
“熬了這麼多年的苦,值了。”白潔沉醉地說。
我也想說這句話。和重新獲得白潔相比,我在婚後所經受的摧殘又算得了什麼?即使我此刻就從地球上消失,我也了無遺憾。對生命價值的評判各人有各人的標準,當一個人的生命倏然消失時,如果生命之倉滿載著愛的話,那就夠了,值了,因為他至少為自己轟轟烈烈地活了一把。
我把白潔摟進懷中,撫摩著她光滑的脊背,動情地說:“如果我們就這樣睡過去該多好。”
“不好,我不願意。”白潔揚起臉來說。
“為什麼?”
“因為我要永遠跟你在一起,體驗生命的極限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