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很是尊重你,你不需這樣低聲下氣。她的事我愛莫能助,就算能,我也不想幫她。她曾經派人殺我,這是我最不能原諒她的。”
“夫人還是這樣的脾氣,一點沒變。”劉昇露出了笑意,“她只是個可憐的女人。如果夫人願意,她的餘生將永伴青燈古佛,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威脅。得饒人處且饒人,殺人容易救人難。夫人若種下善因,以後必定得善果。”
“你還真是不遺餘力啊。”王萱感嘆起來,“從她殺我的那刻起,她的生死就已經與我無關了。所以,你應該去求陛下,而不是我。”
“夫人未免把陛下想得太簡單了。陛下是萬萬不可能放她一條生路的。因為她是他的威脅,是敵人。而夫人你則不同,你們曾經是最要好的姐妹。”
王萱忍不住喝叱道:“你少來糊弄我!她是陛下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任何對陛下帝位有威脅的人,都不可避免一死。”
劉昇不屑地笑了一聲:“那按照夫人所說,仇中尉和魚中尉是最該死的。”
“劉昇,這句話足以讓你五馬分屍!”王萱的笑容冰冷而無情,“我再說一遍,她的生死與我無關。”
“我瞭解了。”劉昇起身,向她躬身行禮,“卑職告退。”
他轉過身,開啟了大門,門外的寒風席捲而來,吹起他蓬鬆的鬍鬚。身後傳來她那把軟軟的聲音:
“我幫不了她,也不想幫她。這都是她自己種下的苦果。”
劉昇苦笑,他的確太傻了。楊妍妍陷入爭儲漩渦,失敗就註定了死亡。
第49章 大開殺戒。後
新君繼位預示著一個皇朝的未來走向,但更意味著一場鮮血淋漓的洗禮。
尤其是在這個宦官擅權、黨朋之爭、藩鎮割據的時代,新君李瀍深切地意識到國家正在腐爛發臭,邁向死亡。沉穩如他,終於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清洗,將所有的敵人誅殺殆盡。
不過,他那如海深般的城府又一次發揮了作用。因為有一個人正在主動落入自己設下的圈套。史冊上那個兇殘的儈子手將不是自己,而是這個人。
當仇士良第三次向他請示大開殺戒時,李瀍終於默許了。仇士良揮動著屠刀,替他斬去路途中的絆腳石。他卻穩穩地坐在他的身後,默默地欣賞這一場盛宴。身側的史官只會描繪出前方那殺人的過程,永遠不會記載下新君的笑顏。
王萱沉默地看著這一切,看著仇士良一步步邁向李瀍編織的天羅地網還渾然不覺。她旁觀卻也清醒著,想要在仇士良墜落的時候伸手幫他一把。他雖然十惡不赦,但卻從沒有害過她。她對不辜負自己的人,總是懷有保護之心的。
三尺白綾被送入蓬萊殿,楊妍妍打扮得如出嫁的新婦一樣。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盈盈朱唇皓齒鮮,鬢髮若雲眼流光。一步步靠近那纖塵不染的白綾,帶著她全部的驕傲和美麗走向另一個世界。
一朵美豔的海棠花在這個春天凋零了。豔魂伴隨著一缽黃土消逝,人們很快忘記了這個曾經榮寵一時的楊賢妃。他們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個女人的身上,而這個女人的光華比她還要閃耀。之後將成為大唐所有女子欽羨的物件。
李溶在最後一刻終是體會到政權下的感情如抓不到的風,並不能為自己帶來免死金牌。他懷著悔恨把自己掛在了橫樑之下,越勒越緊的白綾很快掐斷了他的脖子。最無辜的李成美也這樣被仇士良逼死,他流著淚詛咒他,沒說幾句話便斷了氣。
昔日的兩個翩翩少年,一朝淪落為政治犧牲品。
那之後,文宗時的寵臣或貶謫,或流放,或處死。很快朝廷內又進來一批新人。李德裕被召回長安,灑下了一滴熱淚。
他望著巍峨壯觀的宮門,在心底暗暗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所有的智慧和政治見解奉獻給這位賞識自己的帝王。李瀍欲殺楊賢妃的侄子楊嗣復,是這位賢相為之求情。李瀍採納了他的意見,把楊嗣復貶謫為潮州刺史。但楊嗣復還未走到嶽州,便死去了。
至此,楊賢妃的黨羽全部誅除。
正當朝廷大換血之時,還有一件令李瀍煩惱的事情。那就是他想冊封自己最喜歡的女人為皇后。可是宰相李德裕進言:“家世不顯貴,又無子,恐為天下人笑話。”
顯然李德裕並不十分喜歡這位為帝王陰為畫助的王夫人。
王萱的為後之路首先就受到了以李德裕為首的朝臣的反對。當全桂濤把李德裕的話一字不差地報告給她後,她想立刻把手中把玩的翡翠佩韘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