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走到跟前,神色輕蔑,撅著嘴道:“這是獅子犬,名貴著呢,別把它的毛給弄壞了!”
她生得極美,一張櫻桃小口,肌膚白皙嫩滑,像白瓷一樣。只是那雙眼睛過於蠻橫無理,像是瞧不起人似的。方才呵斥王萱的便是這名女子。
“這隻獅子犬是你的?”王萱平心靜氣問她。
那青衣女在旁回道:“這是聖人賞給崔采女的。”
她口中的崔采女應該是面前的這名紫衣女了。王萱聽全桂濤提過,崔采女剛進宮不久便拉幫結派,橫行霸道,欺凌弱小。如今見其真人,果然是名不虛傳。
“你就是宰相崔鉉的外甥女崔司雅?”她問。
崔司雅把王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見其骨瘦如柴,形銷骨立,臉色蒼白得如紙片一樣。雖然衣料很是名貴,頭飾也很別緻,但哪裡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妃嬪。瞧她那胳膊和腰,竟然比自己細了一半。心中不免看輕她。
又聽她提起自己叔父,便氣充志驕起來:“正是,我叔父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崔鉉。你是哪宮的宮婢,見到我還不下跪?”
若是以往遇見這樣的事,王萱早就火了,但今日反倒想笑。她一反常態,眼神溫和,語氣也極是柔軟:“我得了重病,怕是不能給你行禮了。”
“重病?”崔司雅和那青衣女互望一眼,都連退兩步。站定身子後,又指著她道:“那你一定是掖庭浣衣的宮娥,是不是每天要洗很多衣服,才長得這樣瘦。你不知道聖人不喜歡瘦弱的女子嗎?晚上出來怕是要嚇死人!”說罷肆無忌憚地笑起來。
那青衣女忙把狗兒抱在身上,撫摸著身上雪白的毛,在旁不吱一聲。
“你也覺得我瘦嗎?”王萱並不惱怒。
“你不但瘦,而且長得醜。你知道聖人最喜歡我的哪兒嗎?他最喜歡我的胳膊,他說如雪如藕。”
崔司雅揚起下巴,神采飛揚,就像剛剛陷入愛戀的少女,四處向人炫耀自己的“功績”。
王萱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真只剩下一張人皮了。
那青衣女忙把崔司雅拉到一旁,小聲道:“姐姐,你瞧見她脖子上那顆鴿子蛋大小的藍寶石沒?一個宮婢怎麼會戴著這樣價值連城的寶物?妹妹看姐姐怕是認錯人了。”
崔司雅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瞧見了藍寶石,努了努嘴:“這樣小的寶石還算是什麼價值連城?你還沒見過我家的呢,有鵝蛋那樣大!”她心性極高,為人又自負,用力揪了一把青衣女的胳膊,怒道,“我怎麼可能認錯人?你怕什麼!”
王萱見她們對自己指指點點,有些茫然。這些少女,仗著有幾分姿色便這樣不知收斂,得了恩寵就以為成了這大明宮的女主人。以前的她好像也如她們這般。不過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成為王妃後,就忘乎所以、飛揚跋扈。難怪,韋太妃不喜歡她。
讓她們鬧去吧。難得心境如何平和,她轉身邁開步伐就走。聽那崔司雅在後叫罵:“你回來!我沒讓你走!”
她充耳不聞,步伐不慌不慢,唇邊的笑容輕得幾不可見。若真的回去,怕是要開殺戒了。
回到咸寧殿,王萱呆呆地望著銅鏡裡那副鬱鬱寡歡的容顏,再一次審視自己起來。鏡中的人瘦得真如骷髏一般。要是往暗處一站,還真像女鬼。崔司雅說自己長得醜,真的醜嗎?呵,她輕笑,怎麼能相信一個驕傲自大的女人說的話呢?
該服丹藥了。儘管不喜歡趙歸真,所謂病急亂投醫,不得不試一試。如果自己因此出了問題,必定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又轉念一想,今日遇到的那個道士肯定是趙歸真了,他難道是利用安康公主接近陛下嗎?
“阿鹿!”她習慣性地喊道。剛喊出口,便想到阿鹿已經調入神策軍,極少能回來伺候自己了。
這時從門口走進來一個宮婢,生得白白淨淨,細胳膊細腿的。來到她跟前,垂首道:“才人,他不在。”
王萱一看,她是阿元。平日阿元掌衣,自己用著也順心,便道:“你去拿點酒來。”
阿元應承了,不消一刻便託著一壺酒進來。跪在地板上,倒了一杯酒呈遞給才人。
王萱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瓶,倒出一顆丹藥用酒送服了。阿元看在眼內,輕聲道:“才人,請恕奴婢多言。此類丹藥……”
“慶陽節快到了,你說我該送些什麼賀禮給陛下呢?”王萱打斷她的話。
阿元胸有成竹,回道:“才人,奴婢聽說孟寶林準備當日在御前彈箜篌。劉才人則繡了鳳凰衫,預備呈給陛下。其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