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新的品牌就此誕生。
霎時,一股力量,無窮無盡的力量,神秘莫測的力量在洛魚的胸中博發,在洛魚的喉嚨噴射。洛魚對花草樹木說,對日月星辰說,對天地宇宙說,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一個英雄灑滿大地的時代,一個人人以為自己是英雄的時代!酒是英雄的色,酒是英雄的膽,無酒不英雄,天下英雄,唯“煮酒”而論天下,唯“煮酒”而論長短,唯“煮酒”而論你我。
有人率先為洛魚鼓掌,有人跟著為洛魚鼓掌,掌聲一片,如一壺酒,洛魚一飲而盡。洛魚醉了。醉了的人繼續說,一個新的白酒品牌要想在市場上一炮打響,它不僅要有內涵的名字,還要有響亮的口號和創意的包裝。它的名字是“煮酒”,它的口號是“煮酒論英雄”,它的包裝也有了。“煮酒”,竹酒也,就用竹筒裝酒吧!就把“曹操和劉備煮酒論英雄”的圖案烙上竹筒上吧!
“太精彩了!”有人大聲說。
洛魚豎起耳朵,洛魚聽得十分清楚,說話的人還說洛魚就是一個英雄。如果說話的人是一個普通人,洛魚是不大理會的。但是,光憑音色、音質和音訊,洛魚就知道他是圈子的領路人,他是有文化的有錢人,他是有錢的文化人,他是洛魚的知音,他是消費者的知音,他是天下英雄的知音,他是谷傳知。
看來,洛魚不得不繼續陶醉了。陶醉的人想要繼續說。但是,喝彩聲一浪接一浪蓋過來,把整個丁江都掀翻了。
洛魚感覺很累,想要睡覺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她說,生活你的生活吧!說完,她就飄走了。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和白色高跟鞋的女人飄走了。洛魚沒能抓住她,洛魚無論怎樣揮動手臂也沒能抓住她。
一個給丁江帶來希望的男人,一個把垮下來的天空頂住的男人,一個被喝彩聲淹沒的男人,他想要一個女人了,那個女人卻飄走了。
一個滿身血跡,傷痕累累的女人從人群中爬出來,她說,你就要我吧!洛魚說,你滾吧,滾到垃圾裡去,滾到陰溝裡去,滾到茅坑裡去,滾到地獄裡去。
一個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女人從電腦螢幕裡鑽出來。她說,你就要我吧!洛魚說,你解開釦子吧,你脫光衣服吧,你弄紅|乳頭吧,你張開雙腿吧,然後,你就走吧!你無體無格,無血無肉,我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一個天然無飾,純靜如水的女人從清泉裡冒了出來。她說,咱們回家吧!洛魚說,不!你就隨我到富島公寓裡去吧,到銀子堆裡去吧,到天堂裡去吧,我想在那種地方要你。她說,那你就一個人去吧!說完,她就走了,不停地回頭看洛魚。她還是走了。只留下洛魚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無助地哭了。
有人踢了洛魚一腳。洛魚說,你居然欺負一個英雄!她說,我眼裡沒有英雄!洛魚說,你是誰?她說,我是你老婆!洛魚一驚,喃喃地說,英雄的老婆是可以欺負英雄的。
“該醒醒了。”
這是一個現實的而非夢裡的聲音。洛魚開啟眼窗,目光正好與一個女人的目光相對。洛魚說:“我做了一個夢。”
“夢不僅僅是夢!”葉玉清說。
洛魚低下了英雄般的頭顱,像一隻可憐巴巴的狗。她嘆了一口氣,說:“睡吧,做英雄是需要體力的。”說罷,葉玉清伸手將滾到床角的被子拉了過來,輕輕地給洛魚蓋上,自己也鑽了進來,還抱住了他。
一股暖流淌了出來,很快就把洛魚的胸膛打溼了。
這一夜洛魚是睡不著了。
早上,太陽像往常一樣從東方升起。葉玉清說:“咱們到田邊去轉一轉。”
她在早上就說這樣的話是不同尋常的。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天的心情全在於這一會兒。她的口氣也不尋常,像是請求,像是命令。
洛魚隨著她走。命運要洛魚隨著她走。
田地裡長滿了麥子,一尺多高,很綠。綠是生命的顏色,但不是生活的顏色。洛魚的眼睛裡裝滿了綠,腦子裡卻裝著五彩繽紛。
洛魚是不會開口說第一句話的。葉玉清一直慢悠悠地往前走。她肯定在考慮第一句說什麼。如果她腦子裡說想說幾句,就不難找出頭緒。看來她想說的話很多。洛魚夢裡說了多少話她就想說多少話,少一句也不行。說話也像打仗,以少勝多並不常見。洛魚和葉玉清都是平常人,夢裡的英雄不等於現實生活中的英雄,洛魚也是平常人。平常人之間的戰爭,只能靠數量取勝。
葉玉清轉過身來,眼睛裡除了洛魚之外還噙著別的東西,潮溼的東西。她叫了聲“魚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