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她成一個無所事事的大閒人,這是她知道不能來到毛澤東身邊後的新的最大的苦惱。她認為自己在虛度年華,特別是祖國一日千里的社會主義時期,為了打發無聊歲月,她不得不在上海居住一段時間,又到福州的哥哥賀敏學家住一段或到江西南昌住一段。儘管組織上對賀子珍的生活照顧很好,享受副省級待遇,但心靈的孤寂與感情的創傷,始終是豐裕的物質生活不能醫治與取代的。
叄
長期孤獨、無聊的生涯中,賀子珍始終沒有忘懷與毛澤東在艱苦歲月裡的十年夫妻生活,她想,今生今世,可能再也見不到毛澤東了。
歲月,對於賀子珍來說,的確無情,但也有有情的時候。
1958年賀子珍與女兒李敏、女婿孔令華在南昌
正當賀子珍滿懷無奈像候鳥一樣在上海、福州、南昌等地飛來飛去的時候,1959年夏天的一日,她在南昌接到通知,由江西省委書記楊尚奎的夫人,也是賀子珍的好友水靜陪她上廬山度假消夏。過慣了勤儉日子的賀子珍,對這一安排提出異議,不要花公家的錢,推辭不去,經不住賀怡的女兒海峰與水靜兩人的熱情相邀,她終於同意上山。“不識廬山真面目”,賀子珍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安排,出發前海峰還給姨媽賀子珍梳洗打扮一番。
盤旋往復,賀子珍在水靜的相陪下,馳騁於廬山九曲迴腸的山路上,繞了數不清的彎子,終於“躍上蔥蘢四百旋”。漫山繚繞的雲霧,不請自來,幾乎想擠進她的車窗。賀子珍這次上廬山,真正是墜入雲裡霧中。
賀子珍的這一次上廬山,其人生際遇,像她腳下的路那樣,這麼多曲折,這麼多雲霧……
在江西省婦聯主任、曾經是毛澤民妻子朱旦華的陪同下,賀子珍在廬山上度過了第一個夜晚。
次日,朱旦華與水靜相陪賀子珍遊了廬山的一些景點,賀子珍心情相當好,一方面緣於廬山特有的風光,兼之兩個好友相隨。入夜,朱旦華對賀子珍說:
“我們去會見一個人。”
“誰?”
朱旦華平靜地說:
“見了你就知道了。”
賀子珍沒想到,晚上還有活動,有幾分興奮。
轎車在清幽的廬山上靜靜賓士。沿著寬闊的石板路拐了個彎,靜悄悄地在一處別墅的庭院停下。賀子珍見這棟兩層小樓燈火通明,裡面的人談話聲可聞,而院子四周,安靜極了,惟有夜風掠過樹梢響起的微微“沙沙”聲。
二十年後廬山相會(3)
開啟賀子珍乘坐轎車的門的是毛澤東貼身衛士封耀松,他與水靜一塊把賀子珍攙上石頭臺階,來到別墅值班室坐下。賀子珍感到入夜來到這個地方有些神秘,多年來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心兒有幾分忐忑。
小封不認識賀子珍,上樓對毛澤東報告說:
“水秘書她們來了。”
毛澤東看了看錶,站起身,似乎想出門迎接,但等小封離開後,他還是坐了下來。
賀子珍被小封和水靜攙扶著邁上寬大厚實的木樓梯,緩緩登上二樓,領到一間大廳裡,水靜認為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便悄悄離開大廳,小封見水靜一走,也悄悄走了。
毛澤東從自己的臥室出來,步入大廳,延安鳳凰山吳家窯洞一別二十餘年的一對夫妻,在雲霧繚繞的廬山相會了,地點是廬山上的一幢別墅——“美廬”,接待過中華民國的元首蔣介石和他的妻子在這裡消夏的別墅,今天,你又安排中國共產黨領袖毛澤東和他的前妻相會,你演繹著人間幾多滄桑的故事。賀子珍一驚,眼前的毛澤東,不是畫像,不是雕塑,也不是照片,而是真實的一個人,是她曾經朝思暮想、刻骨銘心的一個人。她突然站起來,不知說什麼好,簡直沒有思想準備,毛澤東笑微微地招呼她,請她坐下。
頓時,賀子珍的熱淚,奪眶而出,許許多多個日日夜夜的思念,二十年的朝思暮想,今天,終於變成現實,她辛酸、興奮、激動、五味雜陳。
毛澤東用兩個裝上茶葉的杯子倒進熱水,先放一杯在賀子珍面前的茶几上,然後放一杯在自己面前,在藤椅上坐下來。
賀子珍自顧淌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前出現的,難道是幻境?這突如其來的現實,叫她怎麼開口呢?一點兒沒有準備,這時,只有用眼淚來表白她複雜的心情了。
毛澤東見賀子珍不停地啜泣,心裡也不是滋味,輕聲說道:
“我們見面了,你不說話,老哭,以後見不到了,又想說了。”
賀子珍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