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人正陷入劉迦的話中沉思,一見此場面,他恍然有醒,對劉迦道:“你的意思是說,所有業相,都是一種瞬間生滅行為的延續,不間斷地此生彼滅,因此,看起來,像是連貫的一條……一條從過去向未來延伸的軌跡。又像是……又像是本來只有一個東西,因其生滅速度太快,看起來就像是有無數個東西存在了,有二就有相對……這這大概是……。”
劉迦知他意解,只待心開,當即笑道:“就像釋迦佛在楞嚴經中說的那樣,一條火繩,本來只有一條,但如果偶們用手握住這條火繩,讓其打轉畫圈,我們看到的,就是一個火圈,而不再是一條火繩了。”
那僧人心中猛然大震,升起一股快要雲開見日的衝動,連聲點頭道:“不錯不錯,因為我們執著在眼睛看到的火圈上,就忘了構成這火圈的真實內容。剛才我就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哎,你真是善解人意。”
劉迦樂道:“咦,多年沒人這樣誇過我了,你再誇誇看……。”
那僧人一楞,轉頭看去,見劉迦一臉笑意,方知劉迦是在開玩笑。
他此時心情極好,更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雙手互搓幾下,對劉迦道:“不知為什麼,我現在極有信心找出我自己的根源來……其實能不能找到根源,似乎也不是最重要的了,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無所不能的人,什麼都能。”
劉迦也替他高興,笑道:“那咱們回去?繼續剛才的事?”
那僧人搖搖頭,當即坐下,道:“就在此無間地獄吧,若能解脫,何處不得自在?”
劉迦大喜道:“你有如此信心,何憂大事不成?我在此處為你護法。你只需專注一心,但觀心識起落,觀其根源,所有內境外塵,任其來來往往,不將不迎,不隨不捨,直見真相。走過這一關,今後之事,無需他人相助,你已可自了。”
那僧人深吸一口氣,點頭道:“不管怎麼樣,我起碼有信心直見我今天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當即萬念棄下,不再他慮。
各位,可別小看這專注一心。三千世界,一心而映成,萬般法門,也一心而見真。那六凡四聖十法界,無情有情十二類生,一切之一切的成、住、壞、空的過程,所有升沉脫縛之法門,均由此一心而演化出來。看似森羅永珍,看似林林種種,看似千差萬別,但歸根到底,均在一心之所用。
偶們的身體和身外的世界,由此心不間斷流注而現相。若不流注,又或剎那間斷,所有相也會立刻消失。就像正在播放的電影膠片一樣,流暢的故事情節讓人極端投入,但哪怕是一秒的中斷,整個情節立刻中止,膠片原本的樣子立刻顯現。
那認知真相的方法,也就是所謂修行法門,也正和偶們創造三千世界的法門一樣,所不同處,只是用的目的不同。但不同的知見下,不同的積習下,不同的因緣下,將此一心千變萬化,也就顯得亂花迷人眼了。那分解萬相萬法的過程,太過瑣碎,咱們就不在此處一一細述了,留在下一本書《無所不能》中,一一剖解。
那僧人的修為底子本來不錯,只是心中疑慮太多,此時心開意解,多少包袱累贅,就像脫衣服似的,層層落地,當下便專注起來。
他於外境全然不顧,內境便立刻升騰顯照。那前時被他做掉的莉麗絲的面畫竟第一時間出現在他眼前。若在以往,他必是大喝一聲,將此畫面趕走。此時卻不然,心中有了一分莫名升起的慈悲和內疚,竟開始微微自責起來。
忽聽劉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要自責也不該是現在,過往業痕,多如塵沙海水,等你自責完了,不知多少個劫都過去了。禪那要點之一,不思善,不思惡,不思對,不思錯。但如果面對種種業痕幻像,實在做不到平靜專注,也就只好用其他方便法去擺平它,比如迴向、念聖號助緣、唸咒等等,去滅除幻相。不得已而求其次嘛。”
他經此一提醒,心中又是一陣恍然,暗道:“我的習慣不好。”一念攝回,仍處止觀。
要知道,人的意識稍稍放下,就相當於少了一種心用,而其他心用則更清楚明瞭。就像在你眼前放一百個饅頭,你很難立刻看清每個饅頭的長相。但如果有人撤掉了一半饅頭,只留下五十個,你雖然心疼那失去的五十個,但剩下的五十個則相對容易分辨清楚了。若再撤去四十個饅頭,雖然你失落感大增,可那剩下的十個饅頭又比剛才的更容易分辨了。如果只剩下一個饅頭,雖然你可能為失去九十九個而抓狂,但你終於能夠一目瞭然地把這個饅頭的種種細節辨識得分毫不差了。
這沒有什麼神秘可言,無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