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去和幾大家族以及劉應箕等人對質,實在很不可行,這隻會讓自己陷於徹底的絕地。
這時,他就不禁想起了在從杭州去北京之前,和洛悅潁的一番對話。當時他就曾向她保證過,自己絕不會做像于謙那樣一心只為江山社稷謀而不慮自身安危的所謂忠臣。
在這件事上,為朝廷把這些蠹蟲給挖出來固然很重要,可保障自身的安全與利益也同樣重要。至少在現在,自己還無法做到兩者兼顧,那就該想想怎麼在保證自身安全之餘,再給這些傢伙以足夠大的打擊,為死去的兄弟們出口惡氣吧。
這個姜浩他是絕對不會放的,這是能置那些世家於絕地的底牌。至於這個腦毛大嘛……
在接下來的一路南行中,楊震的心裡構思了無數念頭,想著在回到大同後自己該如何行事。是公然露面,還是躲在暗處行事,又或是直接帶了人回去北京,透過朝廷來對付他們?
眾人並沒有迷失方向,在又經過數日跋涉後,他們終於終於穿出廣袤的蒙古草原,看到了熟悉的明朝堡寨時。此時,楊震心裡已有了一個決定。他覺著,這或許是對自己最有利,也最能叫那些世家付出足夠的代價的方法。
在確信大家已安全後,楊震停下了馬來,對胡戈以及向鷹道:“你二人帶著姜浩回去京城,找個隱蔽的所在先藏起來,直到我安全回來。若我沒能回京,你們把他送去張居正府上,並把一切都告訴他。”雖然他一心想著對付張居正,但若說朝中還有什麼人是他覺著能對付得了山西這裡的豪族的,那也只有張居正。
“大人……你這是?”胡戈聞言便是一驚,就是一向冷漠的向鷹也面色一緊。雖然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很明顯,楊震這不是想要保他才將他支回北京去的嗎?
楊震此時沒有跟他們細說自己用意的心思,只是道:“你們此行關係到我之生死,所以一定要把事情半妥當了。這是我的軍令,明白沒有?”
見他都這麼說了,兩人自不敢再有異議。隨即,七人分為兩撥,四人入大同,三人向東而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重回大同(上)
堂外是漫天的飛雪,寒風刺骨。可一門之隔的堂內,卻是暖融融的,上好的無煙金絲碳在獸爐裡合著龍涎香慢慢燻烤,將熱量充斥了整間屋子,還使得淡淡的清香也滿溢屋中。
大同巡撫劉應箕只著一襲輕袍,很是閒適地站在長案之後,正端詳著自己剛剛寫就的一幅字。那是一首唐人劉長卿所寫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雖然直到現在叛軍也尚未被徹底剿滅,聶飛及其他幾路亂軍都躲進了易於藏匿的太行山中,但劉應箕這些日子來卻沒了之前的急迫感了。
反正這罪名是免不了的,但在把鍾裕這個欽差拿捏住後,他也不怕會在此事上擔太大的責任。既然如此,那何不放開心懷,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呢?
雖然以劉巡撫如今的身份,實在難以和這詩中所描述的生活聯絡起來,但看著那漫天飛舞的大雪,他就不覺想到了最後那句風雪夜歸人,也很享受這種寂靜的氛圍,於是便寫了這麼一幅字來。
劉應箕作為進士出身的官員,自然寫得一手好字,而在閒適的心情下,這一幅字還大大地超出了他以往的表現,尤其是那最後的一個人字,雖然只是一撇一捺,很是簡單,卻給他一種從紙上跳將出來的靈動來。
這幅剛寫就的字看得劉應箕連連點頭,臉上還掛上了淡淡的笑容:“唔,我平生所書,當以這一幅為最佳。看來得送去裝裱一下,也好流傳給子孫後代。”想到這兒,他又提起筆來,在詩後續寫題跋,再寫上自己的姓名與日期。
可就在他寫上自己的姓名,還在寫萬曆二字時,門就被人敲響了。這打擾讓他的眉頭不覺輕輕一皺:“最近不是沒什麼要務嗎?怎麼還有人來打擾我?”雖然心裡有些不快,他還是答應了一聲:“進來吧。”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大人……”進門來的,是他的一個親信下人,一見劉應箕頭也不抬地自顧繼續寫著字,到了嘴邊的話便是一停。
“有什麼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劉應箕抬眼看了他一下,頗有威嚴地道。
“是!剛才外面有人急急來報,說是……”說著他又頓了一下,但在看了自家大人一眼後,還是把話說了出來:“那欽差副使,錦衣衛千戶楊震回來了,現在正往欽差行轅那邊去呢!”
“什麼?”劉應箕聞言身子陡然就是一震,手上蘸滿了墨汁的筆也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