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不少他喜歡吃的菜餚,可他卻連一點動筷的心思都沒有。至於另一邊放著的那些奏疏,他就更沒心思去看了,整個人只是怔怔地呆坐著,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其實此刻他腦海裡不斷翻來覆去出現的,都是昨天晚上母后威脅他的那些話,什麼霍光,什麼潞王……每想起這些,他就只覺著一陣心悸,就想叫喊著以舒解心中鬱結。但喉嚨裡卻不知是被什麼堵著了,讓他即便是在空蕩蕩的暖閣裡,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突然,關閉著的暖閣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人輕輕地走了進來。這人的動作雖然輕緩,但還是打擾到了萬曆,他忍不住就皺起眉來,說道:“朕不是說了嗎,沒朕吩咐你們都不必來伺候了,給朕出去!”
“陛下!”進來的人並沒有依言出去,反而走近幾步後,朝他躬身施了一禮。
這時,萬曆才看清楚來的並不是身邊的內侍,而是自己向來信任有加的楊震,這讓他的眉宇略微舒緩了一些,但還是道:“你來做什麼?”
“臣聽說陛下有心事……”楊震說著掃了一眼桌案上那些原封未動的菜餚繼續道:“……以至食不知味,特來問候一聲,看臣是否能為陛下分憂。”
“你……都知道了?”萬曆也不是傻子,見楊震的語氣神情就能猜到他是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前來安慰自己的。
若是換了一般官員,在此事上就是知道了也得當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畢竟這是天家內部之事,自己能少攙和還是少攙和的好。但楊震卻不這麼想,既然皇帝問了,便老實點頭道:“臣確實聽說了昨夜在宮裡發生的事情。其實這事陛下雖然有一定過錯,卻也沒有嚴重到那般地步。”即便是他,也不敢把廢立這種敏感的事情當面說出來。
楊震這番話似乎是讓萬曆又想起了昨夜那不堪回首的一刻,面色又白了幾分。沉默了一陣後,才艱難地道:“你也覺著朕做錯了嗎?”
“是的,陛下確實犯了錯。以陛下一國之君的身份,怎會讓那幾個小小的內侍不能從命,這實在是讓臣很難理解。”楊震的回答大出萬曆的意料,讓他不覺一怔:“你是說朕不能叫那些內侍從命是錯?”
“正是!何為君無戲言?何為一言九鼎?想必這些都不必臣這個粗人來解釋給陛下聽吧?古人曾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後宮就是陛下的家,若是連那些奴僕都未能被陛下馴服,臣實在很難相信陛下能有治理我大明天下的能力!”楊震望著萬曆,半點沒有畏縮的意思。
這話說得雖然有些難聽,但落到萬曆耳中,卻沒讓他生出一點憤怒之意來。楊震明著是說他有錯,其實卻並不是在說他錯,只是在繞著圈子點撥他關於皇權威嚴的重要性。
在愣了一會兒後,萬曆才苦笑道:“其實朕也知道無論朝廷還是後宮,朕這個皇帝都權力有限。內有太后,外有張師傅,朕這個皇帝實在是難有作為哪,也難怪那些傢伙不肯從命!”
“陛下錯了!”楊震踏前一步,很直接地道了這麼一句,使得萬曆再度一怔,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楊震在略組織了一下語言後繼續道:“陛下乃是天子,受命於天,豈可因為一點小小的挫折就產生如此軟弱的念頭呢?而且無論內宮外廷,陛下既為皇帝,就不該有任何的畏懼之心!”
“你是說……讓朕去與他們一爭短長?”說到這兒,萬曆忍不住就想到了昨天晚上那叫自己驚得差點昏過去的話題,面色變得更是蒼白。他實在沒有這個勇氣再與母后和張師傅一爭短長:“楊卿你是不知昨天情勢有多危急哪,若非太后最後改變了主意,只怕朕……”最後的話,他都不想說出口了。
楊震卻是微微一笑:“陛下你又錯了。”
“嗯?”萬曆再次一怔,完全不明白怎麼今天自己在楊震眼中就是不斷地在說錯話呢?
楊震很是篤定地道:“其實太后根本就無心做出這等事來,不然也不會表現得那般憤怒了。正因為她知道陛下乃是一國之君,才會如此惱怒的。”
“這……”萬曆仔細一想,“倒也有些道理。但太后她還是將張師傅給招進了後宮,難道就不是為了行那霍光之舊事嗎?”
楊震一搖頭,很果斷地道:“陛下你想錯了,此事根本就不可能真個成真。現在不是漢朝那時候,而是大明;他張首輔也非權傾天下到廢立都無人敢反對的霍光。他要是真敢做這些事情,即使有太后幫襯著,怕也會被天下臣民群起而攻之,必將死無葬身之地。這點他明白,太后也是清楚的,只有陛下您依然懵然不知,所以才會感到畏懼。”
“啊?你是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