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覺著不錯後,便是一頓風捲殘雲,把一疊十多塊的糕點一人吃了個七七八八。
楊震見狀不禁笑著搖頭,這位兄弟確實是個實在人,從不知客氣二字是怎麼寫的。但他喜歡的也正是蔡鷹揚這副耿直的脾氣,因為這樣的人才最值得信賴。
把手上的糕點吃進嘴裡,楊震才對那攤主一招手道:“老闆,這糕點味道著實不錯,再來一份吧。”
那攤主見他如此吩咐,頓時喜上眉梢,很快又拿了一份出來。趁著他上點心的工夫,楊震便拉住他說起話來。當然,一開始只是關於這糕點的:“老闆,這糕點叫作什麼,是什麼做的,味道確實不差哪,待我回去後也好叫人做來吃。”
“幾位客倌是外鄉人吧?”攤主陪著笑道:“此糕是我大同城裡比較多見的一道吃食,喚作黃金糕。不過這也只是為了討個好彩頭而已,它是以黍子磨成粉後烹煮,而後再放進油鍋裡炸出來的。外酥而裡綿,滋味兒自然是頂頂好的。”
“原來是這麼個做法,倒也不算太難。”楊震滿意地一點頭。
那攤主見已作了回答,便欲離開。不想楊震卻又叫住了他:“老闆,我是跟兩個兄弟來此做點生意的,卻發現最近城裡氣氛似乎有些不對,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幾位還不知道嗎?那是咱們大同官軍裡出了變亂,官府正忙著剿平亂軍呢。哎……這一打仗,就有不少人要遭殃,而且還都是我大明的軍隊,真是造孽哪!”說著他還頗有些感慨地連連搖頭。
“還有這事?”楊震一副吃驚的樣子:“這怎會如此的?”
“這個老頭子我可就不知道嘍,那是大人們該管的事情。”攤主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看來對其中內情確實所知有限。
楊震知道繼續追問緣由對方便會瞧出些問題來,怕更問不到什麼,便也只是陪著嘆息一聲,沒有再發話。但這時,他又聽到了攤主在走回櫃檯時口裡唸叨著:“那些叛軍倒也罷了,只是可憐了他們留在城裡的妻兒老小嘍……前幾日裡,官府已派人把許多人給捉了去,最近倒是少了,看來人都被他們捉光嘍。”
他這一番話雖然說得挺輕的,但卻沒有瞞過楊震的耳朵,一聽到這話,楊震就已明白那些跟蹤者為什麼會怕他來北城了,因為這兒是那些亂軍家眷所在之地。
大同北城,既是直面蒙古韃子的最前線,那自然是軍隊最密集的所在。而此時的軍隊不同於以後,都是拖家帶口的,他們既然在城北,他們的家人自然也在這兒了。而軍卒正是這個時代屬於底層的存在,他們所在的北城自然就成了大同城裡最貧窮的地方。如此,一切都能講通了!而要想查出亂軍所以作亂的原因,從他們家人口中打聽自然是最容易的。
但隨即,楊震又感到了為難,既然他能想到這點,那些大同官員自然也會想到,他們會留下這麼個禍患讓自己查嗎?沒聽那攤主說了嗎,前些日子那些亂軍家眷已被官府捉拿,只怕現在整個北城,都未必能找到一個能為自己提供線索和證據的亂軍家眷,即便有,為了躲避官府的捉拿,只怕他們也都藏起來了吧。
但無論如何,這總歸是個好訊息,至少今日出來已大有斬獲,有了追查的頭緒。只要循著這條線索繼續追下去,便一定能找出想要的答案。
想到這兒,心情大好的楊震便把那碗略顯粗苦的茶水給一口乾了,然後拿出一小粒碎銀算作茶錢。那攤主一看,頓時傻了眼,他賣茶這麼多年還沒見過有客人是用銀子付錢的呢,他可找不開來。好在楊震一揮手,說一句全賞他了,便帶了兩個兄弟出了茶攤。
這下,攤主可著實有些受寵若驚了,驚訝地送他們出門,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這茶攤裡所發生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那幾名跟蹤者的。他們本就因為楊震他們來了北城而忐忑不安,又見他在茶攤裡逗留許久,和老闆說了好一陣子話後,還大方地給了遠超茶點費用的賞錢,這就叫他們更生出疑心了。
其中一人就對兩個打了個眼色,讓他們繼續跟著楊震三人,自己則一閃身進了茶攤。那攤主一見又有客人上門,自然滿心歡喜,剛要招呼,卻發現對方面帶不善,心裡就是一慌……
楊震可不知道自己這點行為就會給這個無辜的茶攤老闆帶來一番無妄之災。他心裡只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以此為突破口,然後想法找到那些從官府的追拿下逃出昇天的亂軍家眷。
一邊思索一邊走著,楊震已在不知覺間離開了城北範圍。此刻已是未末時分,雖然天依然很是明亮,但顯然這一天很快就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