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應箕聞言一驚,趕緊否認道:“那倒不是,大人過慮了。只是亂軍尚未徹底平定,大人身為奉旨欽差就這麼回京了,下官只怕你不好向朝廷交代哪。”
“這個嘛,雖然朝廷派本官前來時是有提過此責,但本官畢竟只是一介文臣,這帶兵平亂之事卻屬武事,越俎代庖怕是不妥。而且我也已查知此次兵變皆由軍餉不足引起,那隻要解決了這個根本問題,今後便不會再有類似之事發生,本官也好向朝廷有一個交代了。而且,本官也相信以劉撫臺和郭總兵的本事,想要儘快平息此番叛亂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這……”見鍾裕說得如此在理,劉應箕一時還真就找不出反對的辦法來了。但他心裡也明白,鍾裕這些話只是託詞,他所以急著回京是為了將那些不利於自己的證據上報朝廷而已。一想到這麼一來可能導致的後果,劉巡撫的心裡就一陣發緊,說不得只能照之前李珏的意思做事了。本來還打算再等等看的,現在卻等不得了。
想到這兒,劉應箕便點頭道:“大人所言也甚是在理。不過您就這麼回去怕還是有些不妥。”
“哦?這話是怎麼說的?”
“大人請想,若是回京後陛下或是其他朝臣問起您對大同兵力部署方面的看法,您該怎麼作答呢?這段時日裡大人一直忙於查察兵變一事,對我大同各處駐軍的具體情況卻所知有限,下官也是擔心你回去後會被人責難哪。欽差乃是天子耳目,即便身負要命,也不光只完成任務便好,還需要對地方多作了解的。”劉應箕一副推心置腹,語重心長地教導自己這個後輩道。
鍾裕聞言先是一愣,但仔細想想還確實是這麼回事。若是自己回去後連大同這裡兵力部署的具體情況都不瞭解,確會被人扣上個不盡責的帽子。便道:“那不知劉撫臺的意思是?”
“雖然下官可以將大同的駐軍詳情相告,但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大人何不出城去外面轉轉,看看我大同各衛所堡壘的具體情況呢?那樣大人在朝堂上被人問起時,也能更詳盡些。反正也費不了多少時日,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劉應箕提議道,同時目光偷偷地打量著對方,看他的心意到底如何。
“這……”鍾裕還真有些被他說動了,倒不是因為需要向朝中官員有個交代,而是因為他覺著這樣才能在回京後更有說服力,不然只靠手頭的這點證據似乎還嫌單薄了些。如果自己能從底層軍士的口中也聽到相似的說法,那回去後就更加理直氣壯了。
不過在鍾裕的內心深處卻依然有所警惕,總覺著劉應箕說這些,做這些的背後有了更深的目的。這從他偷眼觀瞧自己的神色裡就能看出些端倪來了。但仔細想想,又想不出對方能在此事上得到什麼好處,難道真只是為了討好自己嗎?
在權衡了一陣後,鍾裕最終還是點頭應承了下來:“既然劉撫臺盛情一片,那我便再叨擾你們幾日吧,希望這次能有所收穫,也能給我大明的邊防之事帶來些幫助。”
“那是自然的。”劉應箕一見他答應了,心下便是一鬆,喜色已有些難以掩蓋了。
見他如此模樣,鍾裕心裡的疑竇又深了幾分,但此時話已出口,也不好再無端改變主意,便暫且把這份懷疑壓了下去,只和劉應箕商量起該如何在大同之外轉轉,瞭解此地的兵力部署來。
這一番說話,又用了近一個時辰,鍾裕這才把劉應箕打發回去,然後叫來了早已等待多時的楊震:“楊千戶,本官以為咱們還是暫且先不忙著回京吧。”
“嗯?大人這是何意?”楊震聽了這話便是一呆,隨後心裡就轉起念頭來:“難道他因為自家之事而改變了主意?”這一點正是楊震所擔心的,也是他急於促成鍾裕趕緊回北京的重要原因。
因為楊震很清楚,在此多待一日,便多一分變數。這變數不光來自這裡的官場和民間勢力,更來自鍾裕自己的內心。一旦他因為考慮到自家存亡安危而改變了主意,事情可就不好辦了。畢竟真論起來,鍾裕才是欽差正使,自己是沒有主導和稟報之權的。
鍾裕因為心頭不安,所以並沒有敢對上楊震的雙眼,也就沒有覺察到對方的懷疑,只是將劉應箕的那番道理說了出來,末了道:“本官細想之下也覺著劉撫臺的考慮有些道理,便答允了他,過兩日去城外的衛所堡壘看看,也好了解更多大同駐軍的情況嘛。”
“大人……當真只是這麼想的?”楊震懷疑地看了鍾裕一眼,卻沒有把這話道出來。因為那可能導致兩人之間產生嫌隙,這是楊震不希望看到的結果。但他卻也不希望這事成真,便勸道:“大人,這麼做會不會太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