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午後,就有銀川堡方面的人送來了鍾裕將於今日前往白登山的訊息。得到這個訊息後,劉應箕自然是欣喜異常,覺著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大麻煩很快就要解決了。所以才會在放衙之後突然提出來這兒看看,雖然站在這裡根本聽不到,更看不到幾十裡外白登山那邊的戰事,但他總有一種錯覺,似乎已能遠遠眺望見劉應箕他們被蒙古鐵騎踏為齏粉的場面。
作為大同巡撫,劉應箕與韃靼打交道也不是一兩回了,對他們的戰鬥力還是有清楚認識的,即便是大同邊軍,在人數相當的情況下與他們在曠野中交鋒怕也不是對手,更別提那些京城來的京營兵馬了。
別看他們平時趾高氣揚的,真到了戰場上,這些連血都沒見過幾次的傢伙指不定會嚇成什麼樣呢。至於那些將領就更不值一提了,他們的臨場應變,甚至都不如大同守軍裡的一個把總,至於膽色就更不如了。劉應箕深信,一旦戰鬥開始,以這些兵將的素質,用不了一兩個時辰,蒙古鐵騎就能徹底摧垮了他們,然後便是一面倒的屠殺。
“鍾裕哪鍾裕,你若死了可怨不得我,要怨就怨你自己非要深入地查,我為了自保不得不利用韃靼人的力量。”想到這兒,劉應箕又不得不佩服起那個想出此借刀殺人之計的李珏來。
當日,在看穿宋雪橋可能是在借刀殺人後,他便也提出了這一招借刀殺人的妙計,借韃靼人的手來除掉鍾裕。如此一來,他們不但能將自身的秘密繼續保持下去,也能儘可能地不擔負欽差被殺的責任。即便朝廷因此而怪罪下來,也只能怪他們保護不力。
但在銀川堡那裡的人都可以作證,是鍾裕自己提出要單獨迴轉大同的,誰又知道他們會在半道上遭遇韃子襲擊呢?
“韃子……”現在劉應箕心裡只剩下了一個為難處,那就是經此事後,阿穆岱洪臺吉那邊會不會覺察到什麼,然後以此來要挾自己。不過現在他還不是考慮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大不了到時候提兵滅了他的察哈爾部就是了,雖然這可能會付出不小的代價。
在緩緩地撥出又一口氣後,劉應箕再次眯眼看向北方那已漸漸暗沉下來的天空,心裡對自己道:“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戰鬥並沒有像劉應箕所想的那般已經結束,明軍在付出極大代價後,終於退上了白登山,從而佔據了一定的地利優勢。而隨著戰鬥的延續,京營這些戰場初哥也終於從剛才的驚慌失措裡走出來,開始有模有樣地進行防禦了。
這些京營軍士畢竟是從全國各地徵召而來的精銳,雖然從未上過沙場,會有所膽怯,但在面對生死關頭時,對生存的渴望卻能叫他們戰勝心中的恐懼。再加上楊震用鎮定的姿態加以指揮,終於叫這幾百名退上山來的明軍的軍心安定下來,開始放開手腳防禦。
雖然在兵力上明軍還不如底下的韃子,但論軍械他們卻要比韃子優良得多。他們可是京營兵士,此番又是奉命保護欽差而來,朝廷自然是可著最好的兵器裝備他們。而且這其中還有一百名神機營的兵士。
在這個依然以冷兵器為主要作戰手段的年代裡,大明軍中的神機營是唯一裝配有火器的特殊兵種。雖然此時的火槍無論是射程、殺傷力還是裝填彈藥的難度都遠遠無法和後世相比,有時甚至都比不過弓弩更順手,但在白登山這種居高臨下的地形裡,火槍卻發揮出了出人意料的效果。
每每當有一股韃子靠著矯捷靈活的身手殺上山來,而明軍因為兵力不足而無法面面俱到時,楊震便會把那百來名火槍手派過去。在一陣亂槍之後,這些韃子便只能在丟下幾具屍體後倉皇撤退。
看到己方能如此輕易就把敵人擊退,明軍上下計程車氣便會為之一振,恐懼膽怯之心便也隨之消散一分。不過楊震卻也清楚,這只是一時之計,他們離真正擺脫危險還有太遠的距離。
“砰砰砰……”在又是一陣密集的槍聲後,臨天黑前的一次韃子的攻擊再被明軍擊退。眾軍士在慶幸之餘,都困頓地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已是他們擊退的第七次攻擊,連上退上山來的戰鬥,他們與韃子周旋了足足有兩個時辰,他們的身心都已極度疲累。
這就是楊震心裡所擔憂的其中一個問題了。若是常年在戰場上打滾計程車兵,此時應該還能保持一定的精力,但眼前這些人卻不同,他們因為恐懼而消耗比正常動作要大得多。而且在守陣地的過程中,他們也不會有經驗地保持自身的體力,從而更易疲憊。
而這,還只是最不算問題的問題。糧食飲水的短缺,才是現在最叫人頭疼的事情。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有會被人困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