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奴婢知罪,奴婢也沒想到這些個手下居然會瞞著奴婢幹下這等事情來,其實昨天奴婢在得知此事真相後也是大為惱怒,若不是他們因為一己私利私怨,東廠也不至於蒙受如此之大的損失了。”說著又叩起首來。只是他這言辭間卻藏了一些東西在裡頭,明著聽好像只是在自責手底下的人,暗地裡卻把楊震也給捎帶了進去。
奈何小皇帝萬曆卻壓根沒留意這點細節,還很有些詫異地看著這麼快就自承錯誤的馮保。在他想來,在面對自己的責問時,馮保作為東廠督公自然得要為手底下人申辯幾句,他也想好了應對的說法。可沒想到馮保居然是這麼個態度,這讓萬曆很有種一拳打到了空處的難受感。
片刻之後,有些不那麼舒服的皇帝才重新開口:“大伴,既然這案子牽涉到的多半是你東廠的下屬,那你來說說該怎麼辦吧。”
馮保即便心在淌血,卻也只能照著昨天和林天行商量好的對策行事,便硬著頭皮道:“此事自當交由陛下您聖裁了。不過真要讓奴婢說的話,只要查出事實真相確實如那楊震所言,他們幾個真有幹出此等無法無天的事情,必須按律而行!”
“哦?想不到大伴你居然如此大公無私,就連自己手底下人犯了法也要照我大明律法處置了。”萬曆更奇怪地嘀咕了一聲。
“陛下,就是奴婢自身都是陛下您的人,他們幾個自然也一樣了。只要是陛下覺著他們罪名已成,奴婢就斷不敢為他們求情。倒是那劉守有,卻是有些奇怪,為何他一個唐楓的上司竟會用這等卑鄙的手段來整治一個下屬呢?”馮保一面表現出自己的忠誠,一面卻還在努力保全劉守有,畢竟一旦劉守有被定罪奪職,他再想控制錦衣衛就更難了。
萬曆對馮保的態度確實很滿意,就連他對劉守有的看法也能接受了:“這確實有些古怪,不過朕相信只要仔細審查了,就總能得出個答案來的。不過大伴,你因為身份特殊,就不要攙和到這個案子裡去了,明白朕的意思嗎?”
“奴婢明白……”早有所準備的馮保忙顯得很是聽話地磕頭應道,心卻已徹底涼了下來,這一回才算真正的大敗虧輸。
在皇帝的授意之下,唐楓一案得以再次被揭出來重查。而在東廠明顯失勢,錦衣衛的楊震卻猛然冒出來的時候,與此案大有關聯的那些個權貴人家也迅速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不但泰寧侯陳…良弼應楊震之請站了出來為此事作了證,其他那些人也都說了實話,是東廠的常威和柴錦輝等人威脅他們,讓他們謊稱自家失竊的。當然,到了這個時候,是沒人會去在意他們所說的話到底有沒有誇張與不實的地方了。
在這麼多人們認定了不可能說謊汙衊人的權貴們站出來後,這起唐楓盜竊珍寶而被冤殺於詔獄之中的案子就整個翻了過來。唐楓作為被害人雖然人早已死在獄中,但他的名聲卻得到了恢復,並加官一等,升為了錦衣衛鎮撫以示安撫。
至於害死他的那些個兇手,自然難逃報應,常威和陳…良弼不但被揭出此事,還被不少人指出原來他們在過往也曾做過許多瞞著東廠同僚的卑劣勾當——比如暗害某位朝中官員,比如透過手上的全力來獲取不正當的利益,反正只要是東廠一直被詬病的事情,就幾乎都是這兩位心術不正,又同時手握一定大權的人所為。至於這其中的真偽,卻沒什麼人會去分辨,反正是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罷了。
另外,還有一些東廠的番子、百戶之類的人也被查出在此案中受那兩人的指使幹下了為虎作倀的勾當,朝廷當然也不會饒過了這些幫兇,便把他們也一起投進了大牢。待那兩名主犯被押上刑場吃上一刀的同時,這些人也將被髮往邊疆去贖他們的罪了。
不過在這場平冤獄的行動裡,卻沒人覺察到,在被確認罪名後的首日夜間,關著常威和柴錦輝的刑部天牢裡——因為這案子牽涉到了錦衣衛自身,所以這兩人便被從詔獄提到了天牢,這對他們來說倒未必是一件壞事,至少這裡的環境可比那邊好多了,還不用擔心被錦衣衛的人報復——來了一個神秘人物。
“林先生……林先生還請救我們哪!”在見到來的是林天行後,常威二人頓時就連連跪拜磕頭求起來。
可面對他們的跪求,林天行卻只是皺了下眉頭,用冷冰冰的聲音道:“事到如今,我已不可能救你們了。你們做事的手腳太不乾淨,又叫楊震抓住了那麼多證據,是根本不可能為你們開脫的。”
“啊……”兩人聽他這麼一說,頓時面如死灰。本以為林天行此時來天牢是來搭救他們的,卻沒想到竟帶來了這麼個讓人絕望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