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本事對我們構成威脅?即便再加一個錦衣衛的鎮撫,也最多在一些小問題上糾纏一番,你只管忍讓退避一番,他們自然也就無計可施了。你倒好,作為我徐家主事之人,卻跟街邊的地痞似的,一遇到被人攻擊,就想著反擊,還拉了知府一起和他們鬥,這隻會把事情越鬧越大,只會給咱們帶來新的麻煩,你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麼?”徐階沒好氣地斥責道。
徐瑛張了下嘴,最終卻沒敢再行分辯。他很清楚自己老爹一貫以來的行事風格,那便是以靜制動。在看似全然無害的退避間,就把敵人給打得潰滅。當初,他就是以這種忍讓的手段把氣焰囂張,一人之下的嚴嵩給鬥倒的。
只可惜,他徐瑛這個做兒子並沒有繼承老爹的這一手以柔克剛的忍功,在接連被藺文賓攻擊之下,終於忍耐不住主動出擊了。
看著兒子那有些不忿的面容,徐階又是輕輕一嘆:“也是怪我,沒能好好教導於你,再加上這些年來我們徐家在此一呼百應慣了,才使你養成了這等脾氣。本來只是一件小事,卻因為你的決定,而鬧得越來越大。只怕今日之後,就是北京那邊,也會有人關注我們徐家了!”
徐瑛不敢反駁,只能低頭跪著。但他這態度卻已擺了出來,讓徐階的眉頭自此皺了起來:“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錯麼?其實光是借袁傑的手來對付藺文賓倒也不是太錯,但你卻還做了另一個打算,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啊……”徐瑛的臉色頓時一變,身子也跟著一顫。沒想到連這一件事情,居然也被老爹知道了。
徐階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一轉,那些人就很是知趣地退了出去,把這廳堂讓給了這對父子。
徐階把聲音略略壓低了些:“事實上,你當年想要搞出海貿易時我便不看好,畢竟朝廷禁海,一旦被查結果不堪設想。但子孫自有子孫福,我這個當爹的也不能管著你一輩子,便默許了下來。可沒想到,你的膽子越來越大,派人出海不說,還和倭國的人有了往來,甚至還蒐羅了一批人為你所用——你別以為自己做得隱秘,有些事情老夫不說不代表我就不知道。
“對於這些事,老夫雖然不滿,卻也沒有點破,覺著你或許有自己的想法。到哪這一回,你的膽子卻太大了,居然想到用這些傢伙來對付錦衣衛和朝廷縣令!你可知道,這種事一旦被人覺察到,對我們徐家來說意味著什麼嗎?”說到最後,徐階的一雙老眼裡猛地射出了兩道駭人的精光,定定地罩住了自己的兒子。
而徐瑛則是臉色煞白,再說不出一句話來。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一切都在老爹的眼皮底下,顯然這次是自己太過放肆了,父親才會出來干涉的。
就在這對父子一坐一跪,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時,徐立德卻有些急切地趕到了廳堂前:“老爺,三爺,出事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薑是老的辣(中)
徐家宅邸高大氣派的大門之前,百多名縣衙和府衙的差役正與手持各式長棍刀槍的徐家家奴們對峙著。不過論氣勢,上門前來的這些官差顯然遠不如家奴,只見他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甚至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
與他們的精神面貌相似的,是同樣一臉苦相的知府袁傑。他登徐家之門數以十計,但每次前來都是恭恭敬敬的,而這一回,卻是來問罪拿人的,事情便與以往大不相同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徐家的那些人了。
就在剛才,面對楊震咄咄逼人的氣勢,在全無選擇的情況下,袁傑只能採納了楊震的建議,與他以及藺文賓一道聯袂前來徐家問罪。不過他心裡對此事卻是沒有半點底氣,有心藏在眾人之後,奈何其身為這兒官位僅次於楊震的存在,卻只能站在前列,面對徐家眾家奴憤怒的眼神。
藺文賓不愧被人稱作瘋子縣令,哪怕此刻在徐家門前,依然氣勢洶洶,都不待知府大人或是楊震開口,便已快步上前,衝那些徐家家奴喝道:“你徐家之前用強奪人土地一事已被我等朝廷命官所獲悉,還不快快叫你們家中做主之人出來領罪!”
至於楊震,卻保持了今日一貫下來的低調,只是冷眼看著雙方對峙,沒有出頭的意思。更叫人有些意外的是,就連他的那些兄弟,此刻也並沒有跟著他出現在徐家門前,只有蔡鷹揚一個隨在身後。
在來到這個時代後,楊震也算是見識過不少富貴人家的宅邸了,比如馮保在京城的豪宅,比如大同那些富商的宅子,甚至是張居正家的宅邸。但哪一處和眼前徐家的宅子一比,卻都落了下乘,這兒無論是格局還是環境,都顯得極其典雅而幽靜,一看就不是暴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