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往裡走。
倘若是早幾日裡他敢在張府如此橫衝直撞,早就被這些護院們擒下飽以老拳之後丟出府門去了。他們可不管對方身份,哪怕你是自家老爺的學生弟子,也不能壞了張府的規矩。可現在,因為這幾日裡越來越糟的處境,讓這些護院們的勇氣早沒了蹤影,再加上趙用賢他們的身份又有些特殊,使得眾人更不敢太過放肆。如此一來,這幾位擋道的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趙用賢從他們身邊擦過,繼續往裡面闖去。
而落後了有一段距離的吳中行在見到如此情況後,也是大吃一驚。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同窗加同僚好友在這事上竟比自己還要激進,這還是以前那個行事沉穩的趙汝師麼?
雖然一時想不明白趙用賢為何會如此莽撞,但在愣了下後,吳中行還是趕緊幾步,追了上去。事到如今,他已和趙用賢完全綁在了一起,不好再有所退縮了。
就這樣,兩個學生在首輔老師的府上如入無人之境般地直闖而入,都不見停頓的。直到闖過七重院落,眼看將要抵達張居正日常起居的後院時,他們才被急匆匆趕來的張守廉給擋了下來。
此時的張守廉神色惶急,眼中甚至透著幾絲恨意,狠狠地盯著這兩個傢伙:“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就是尋常人家,未得主人允可也是不得擅闖的,我張府可還從未見過你們這樣的惡客呢!別以為你們是老爺的學生,便可隨意妄為了……”
面對這位張府管事的呵斥,吳中行的目光便是一縮,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但趙用賢卻半點不讓地迎了上去:“大膽,我身為老師學生,自有責任維護老師令名,如今你擋我去路,是想害得老師他聲名盡掃麼?還不趕緊讓開,你不過是一介卑微的奴僕而已,竟敢攔我?”說著,繼續挺步向前。
“瘋了,這傢伙是瘋了麼?”見他如此模樣,又說出這等話來,張守廉首先就產生了這麼個想法來。而就在他這一分神間,快步向前的趙用賢已重重地將他撞開,欲繼續向前。
而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打裡面的院落裡傳了出來,使得本來還想繼續往裡闖的趙用賢的身子為之一頓:“好,你趙汝師倒還真有些膽魄,口才也甚是了得,都比我這個當老師的更有本事了!”
終於,這一番大動靜,驚動了才剛起來的張居正,他聞訊趕來,正瞧見了自己兩個好學生強闖府邸,和自己的家奴頂撞的過程。雖然他的一張方臉上依然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淡然神色,但嘴唇在說話時卻在微微顫動,顯然對此是很有些惱怒了。
而在見到老師突然出現後,吳中行先是一愣,隨即雙膝一軟,就跪倒拜了下去:“學生吳中行拜見恩師……”
而趙用賢,本來他心裡是有過計較的,自己見了老師後該怎麼做,怎麼說,才能在氣勢上不弱了。但真對上了張居正,看著他那雙滿是威嚴的眼睛,感受著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後,這種想法和說法就都被他拋到了爪哇國,也在略作遲疑後跪了下來:“學生趙用賢見過恩師。”
張居正目光冷冽地看著面前的這兩個自己的學生,半晌之後,才用不帶半點感**彩的語氣道:“兩位翰林院的大人,我張居正何德何能,可不敢認作你們的老師哪。這天下間,也不會有哪個學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直闖老師的府邸,還指著阻止他們如此荒唐行徑的人破口大罵的。怎麼,你們是覺著這一回老夫已成千夫所指的罪人,特來落井下石的麼?”
聽他說得如此之狠,似有將二人逐出門牆的意思,這讓吳中行心下更是慌亂,同時也更覺後悔,早知會惹來老師如此惱怒,自己就不該聽從趙用賢的唆擺前來勸說了。但在這個時候,就是認錯似乎都已無濟於事,他只有把頭貼在地面上,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做。
其實張居正除了面冷話冷之外,心卻更愣。他也實在沒料到,自己所做的這個決定會惹來如此之大反彈勢力。似乎這一刻,他已成為了天下的罪人。
但其實,張居正對於朝中那些人的反對之聲,還是可以接受的,畢竟那裡有著不少政見不合的敵人,他們做什麼都屬正常。可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可是自己一手栽培,還頗有所期許的學生哪,現在就連他們也……
而這,還不是最叫他感到揪心的。更叫他擔心的是,這兩人如此身份幹出這等事來,傳出去時對自己的影響將是極其致命的。大明兩百年來,官場中一向講個師生情誼,學生有時候比老師的子侄更親,幾乎就沒有出現過學生反對老師,或是背叛師門的事情。而今天,趙吳二人的行為,就已開了這個先河。
而張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