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輛馬車遭劫,據有心人回憶,那車應該就是蕭京離開時所乘。”
張居正聞言,心裡更是咯噔一沉,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人確實落到了別人手中:“查到劫走蕭京之人的身份了麼?”
“並沒有。那車伕似乎擔心自己會受到牽連,並沒有回京城來,小的已經派人去找了,只要找到了他,就能有個答案。”
“那就趕緊去查,一定要把人找回來。”張居正正色道。這事實在太關鍵了,他可不敢有絲毫的僥倖哪。隨後,他又皺起了眉來,這北京城裡敢幹出,和能幹出這等事情來的人可不多哪。就他判斷,似乎只有一方有這個本事了——錦衣衛。
只有錦衣衛,能迅速查到蕭京的下落,並把時間算好了,就在他離開京城後將其拿下。一想到這兒,張居正的背後一陣發寒,倘若自己所料不差,恐怕事情的真相已被人家給弄明白了,自己最大的把柄也隨之落到了楊震手裡。
而更叫他感到不安的是,他甚至還不知道錦衣衛做此事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是楊震為了報復前番之事呢,還是另有所圖?又或者是,他也不過是受人指使。想到那個唯一能指揮楊震辦事之人,張居正就不覺心裡打起了顫來……
第七百二十九章 發難(上)
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在一般人看來,大人物們的度量也是要比尋常百姓或是小官員們來得大的。但這次的奪情變故之後,當今朝廷在權力上甚至要高過歷朝宰相的內閣首輔張居正的表現卻顯然與這一普遍觀點不一致了。
那些在此番事情裡不斷生事的底層官員們在張居正重新復出之後便沒少吃掛落。因為有些交代下來的事情沒能辦好,不少官員被罰了俸祿,這還是輕的,有一些人更是因為犯了錯而直接被罷免官職,趕出了京城。而最嚴重的一些人,更是被冠上了各種罪名,隨後下獄的下獄,發配的發配,一時間朝廷之內人人自危。
雖然這些人所受的懲治都看似有法可依,但明眼人一下就看出來,他們其實只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敢和張閣老作對,在他最難過的時候落井下石。也正是因為明白他們是張閣老鐵了心要懲治的,所以即便看出不少人著實有些冤枉了,卻也沒什麼人敢為他們說話,只能看著張居正打著明肅吏治的旗號打擊報復。
這麼一番整頓下來,對張居正的好處自然是顯而易見的。本就權力極大,幾乎沒人敢於正面相抗的他在這麼一場打擊之後,就更沒人敢反對他所提出的任何政見了,這也讓他所推行的新法以更快的速度加以落實,也使他的權力進一步得到了鞏固。
但同時,也有看不到的壞處。這麼做,勢必會得罪太多人,或許這些人現在不敢開口說話反對,但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有時候可比正面之敵更加可怕。
對此,其實張居正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在那等輿論普遍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他要辦事,就必須用最強硬的態度來,直接把那些反對的聲音徹底壓倒,可比慢慢和他們講道理要有效率得多了。
在經歷過之前那場風波後,張居正已明白一個道理,無論自己怎麼做,那些不滿自己的政見,因為自己的新政而吃了虧的官員們都不會站在自己這邊。既然如此,那索性就用最直接的手段來鎮壓他們,讓他們根本不敢反對自己。
這就是復出之後,除了朝中事務外,張居正致力在做的事情。本來,只要再這麼進行下去,用不了到明年,朝中就只會剩下他張居正一人的聲音,再不可能有反對之聲。
但現在,驟變突起,卻打破了張居正的如意算盤。也讓他這種急切霸道作風所帶來的隱患迅速暴露了出來。
只兩三日工夫,一個驚人的訊息就在朝野間迅速傳遍開來。原來張閣老也並不是大家所認為的那樣大公無私,他對地方也是有親疏之別。比如這一回,全國這麼多省都因為糧食欠收而無法完成既定的糧稅任務,卻只有湖廣一地被酌情減免了三成稅糧,而其他各省,卻連半成都沒減。
要知道,論起貧富來,湖廣在大明朝一十三省裡也算是名列前茅的富省了,尤其是在糧食產量上,湖廣更是和江南魚米之鄉同等的存在。現在,像西北西南諸多貧困的省份都不能被減免,唯有湖廣被張閣老破例減免,如何能不引來官員們的猜測和議論呢?
而且,這一回,哪怕是再忌憚張居正的權威,官員們也都豁出去了,紛紛上疏,膽子小些的,只為某些窮困省份叫屈,而膽子大些的,則開始含沙射影地再次指出張居正別有私心了。
這種事情,哪怕張居正再用手上的權力加以鎮壓卻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