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別人是如此評價自己時,石濤總會感到很是高興。因為他天生就是個不喜與人為敵的性格,平和沖淡,只想著能太太平平地把這個官當好了,直到年老體弱之後又光榮致仕。
其實以他這種性格是很不適合擔任錦衣衛鎮撫這等職位的,畢竟這職位在錦衣衛裡權勢不小,更時常會因為需要而得罪人。奈何他這官位卻是得自自己的老子,作為世家子,即便明知這位置坐著不容易,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但說來也是運氣,正因為他不會有爭競之心,反而讓他跟劉守有這個上司間關係變得很不錯,後者都不必擔心這個下屬會對自己不忠,或有另外什麼想法,所以石濤這個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便一做做了三年。
也正因為覺著石濤這個人比較聽話,又容易控制,故而每當他有一些什麼小要求時,劉守有也不會駁了他的面子,讓石濤在錦衣衛裡的地位也顯得很是穩固。
只是最近,隨著楊震的異峰突起,以及與東廠那邊不時發生的摩擦,就讓石濤感到有些頭疼了。因為劉守有已幾次跟他明示暗示,讓他與自己聯手對付楊震,而石濤卻實在不想攙和進這樣的紛爭之中,同時又不敢得罪頂頭上司,所以這日子就過得不那麼舒心了。
尤其是這幾日,當他得知皇帝有意讓楊震當這個鎮撫時,心裡更不是滋味兒了。顯然,因為自己的低調,連天子都忽視了錦衣衛裡還有石濤這麼一號人的存在,這讓他難得的對以往自己的處事方法有了一些後悔。但現在後悔顯然是有些遲了,因為他已沒有了回頭的可能。
當數日後楊震突然造訪拜見石濤時,石鎮撫就是這麼個複雜而矛盾的心情。而當他聽家僕稟報說是楊震登門求見時,心裡更是有些緊張起來了:“他此來有何目的?莫非是衝著鎮撫這個位置而來?”
雖然心下忐忑,可人都上門了,石濤這個好人當然不可能做出閉門不見的決定,便吩咐下人將楊震帶進自己的書房說話。
別看石濤身在錦衣衛,擔任的又是武職,可他自身的文化品味還是挺不錯的。書房裡不但擺著不少經典,而且還掛了好幾張古人的名畫,再加上旁邊香爐裡不斷升騰起來的淡淡的檀香味,讓整座書房顯得格外的脫俗。
楊震在感受到其中的韻味後,便忍不住讚了一聲:“石大人果然品味不俗,非我等粗人可比哪。”
“楊千戶太客氣了,本官不過是附庸風雅而已,和真正的文人雅士相比還算不得什麼。”石濤忙謙虛地說道。
“大人過謙了。在下也是見識過不少官員家裡書房的,他們可沒有大人這兒雅緻,這種品味可絕不是一般人能學來的。”楊震又道。
見他說話如此中聽,石濤臉上雖然露著笑意,說著謬讚之類的自謙之辭,心裡卻更生警惕,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楊震一定是想要自己做什麼為難之事才會說這些話的。
在互相吹捧寒暄了幾番之後,石濤才試探著問道:“不知楊千戶今日突然造訪本官所為何事哪?”
楊震早看出對方有些不安了,便笑了一下道:“在下今日來拜見石鎮撫為的是兩件事情。這第一嘛,便是來見個禮。自下官任職鎮撫司以來,也頗受大人你的提攜照顧,卻一直都不曾真正道過謝,實在是心中有愧,故而今日前來。”
“楊千戶這就太客氣了,你我同在鎮撫司裡當差,互相照顧是理所應當的,大家都是為朝廷做事嘛,何來慚愧之說。”石濤平和地一笑道,但同時心裡卻更加警惕起來,對方的態度放得越低,接下來提出的要求可能越過分。
楊震當然看出了對方的戒備之心,但卻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只見他繼續道:“這第二嘛,便是下官聽說了一樁事情,還想向大人你打聽一下是否確有其事。”
“哦,卻是什麼事哪?”
“前幾日裡,下官便聽人提起,說是朝廷對此番山西平亂的有功之人都做出了封賞,其中鍾大人被提拔為左副都御史,而幾位錦衣衛中的同僚也各自有了升賞。對此,在下是深為這些同僚感到高興的,可結果到我這兒,卻出了點岔子。據說,陛下有意將下官提拔為錦衣衛鎮撫,不知石大人可曾聽說過嗎?”待話說到最後,楊震的目光便鎖定了石濤。
“果然來了!”石濤心裡暗自發緊,目光都不怎麼敢與楊震相交接了,顧盼兩旁,口裡卻道:“這事本官倒也曾有所耳聞,卻不知其中真假。”
楊震當然不可能讓他就這麼含糊過去,便道:“一開始,下官也以為這只是謠傳而已,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可這兩日裡,我卻見了好幾個之前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