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但在軍費上,萬曆卻從未打過折扣,甚至每年還都會有所增加,幾乎超過了國庫收入的一半。
而現在,楊震卻告訴他,你東挪西湊,好不容易節省下來的這些充作軍費的銀子居然並不是全然落到軍隊手中的,而是有三到五成被人吃了空餉,這如何能不叫皇帝感到氣憤莫名呢?
楊震繼續道:“雖然臣不敢妄言此番宣府之危局就是因此而來,但就之前送來的情報看,宣府之外諸多堡寨就是因為戍守兵馬太過單薄,才被蒙人輕易拔除,這才讓他們兵臨城下。”
萬曆聞言再次吸了一口涼氣。這幾日因為關心北邊之事,他也著實對宣府等地的地圖進行了一番研究。當時,他也有所疑惑,覺著那些堡寨怎麼就沒能起到拱衛宣府主城的作用呢——別看那一個個堡寨佔地不大,屯兵不過數百,但它們就像是一個個釘子和護衛,擋在敵人侵犯宣府的道路之上,讓他們不能順利靠近主城——當時只道是蒙人行動迅速,或是戰力強大之故,現在看來,事情遠不是這麼簡單了。
天子的怒火,楊震自然是完全看在眼裡的,但他並沒有就此收手的意思,而是繼續說道:“之所以會出現這等情況,除了因為兵員不足,更因為那些留在堡寨中的多是老弱病殘,實在不是蒙人精銳的對手,而且他們的武器配備也是最落後的……”
“怎會如此?”萬曆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問道。
楊震的回答沒有半點猶豫:“因為那些將領不希望自己的親信人馬留在外頭,那才是我大明邊軍中的精銳——無論是平常操練還是武器配備,都是第一流的——但他們,卻是這些邊軍將領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他們是不肯將之送到外面去冒險的!”
“哈……哈哈……”萬曆突然揚起頭來,渾身打著顫地笑了。但看他的神情,卻是扭曲到了極點,也是怒到了極點。
確實,無論是誰,在知道自己拿出的錢只是為他人作嫁衣時,都會氣得發抖的。何況這還關係到江山社稷,他還是皇帝時,這事就更加嚴重了。
要是換了其他臣子,見天子如此模樣,恐怕早嚇得跪倒在地上,說不出話來了。但楊震卻坦然地站在那兒,在見到皇帝止住了顫抖後才道:“另外就臣所知,其實宣府這次的兵力折損也沒有那奏疏裡寫得那麼大,宣府守軍是可以擋下蒙人攻擊的。”
“那他們這麼做,只是為了掩蓋之前的貓膩了?”萬曆眯起了眼睛問道。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嘛,還是出於儲存自身實力的打算。他們是想讓朝廷儘快派遣足夠多的援軍過去與敵周旋,如此被他們視作私產的邊軍的折損就能大量減少了。”
“可惡!該死!”萬曆終於忍不住地罵出聲來,眼中更透出了濃濃的殺意。
但一想到這局面已是整個北方都是如此了,他又是一陣茫然,哪怕真有心殺了這些亂臣賊子,只怕這北邊也將徹底空虛,甚至還可能引發更加可怕的兵變……
在壓制住心頭的殺意之後,萬曆又產生了另一個疑問:“如你所言,若一切都是真的,那為何不見朝臣有對此進行上奏呢?”
“因為他們早已勾結在了一處,盤根錯節地,一損俱損了。”楊震毫不避諱地說道:“在這些卷宗的最後,臣還羅列了不少朝中要員的親人子侄被他們安排到邊地領功的細節,這些其實在兵部或吏部的文案裡都是有據可查的。
“正因為之前那些官員從邊軍將領那兒得了不那麼光明正大的好處,在投鼠忌器之下,便不好告對方的狀了。另外,也有一些大人是擔心如此一來會導致邊鎮不寧,引發動亂,才不得不違心瞞下了這些情況……”
當楊震說這些的時候,萬曆已迅速把手上的卷宗翻到了最後,果然看到了那一個個扎眼的名字,上面有他們在邊軍的職位以及所立功勞,最後則標註了他們與朝中高官權貴之間的關係。這一切自然不可能有假,因為只要去查,是一下就能查出來的。
“好好好,朕的這些臣子還真是忠心為國哪……”聽著楊震的稟述,看著手上的這些證據,萬曆反倒笑得很是開懷,但其眼底深處的怒火,卻已越來越是猛烈。
他這才知道,自己被這些臣子欺瞞到了何種地步,什麼叫孤家寡人,他總算是徹底明白其中的滋味兒了。
但隨即萬曆又有些不解地皺起了眉頭來:“那些部堂高官因此受制也就罷了,那朝中的那些言官呢?他們不是有風聞奏事的權力麼?為何他們也沒有向朕檢舉這些?難道連他們也被收買了?”要真是這樣就太可怕了,恐怕他這個皇位都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