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震看了萬曆一眼,見其點頭示意由自己回話,這才正色地將發生在考場內外的變故給道了出來,同時小心地觀察著張居正的神色舉動,看他是個什麼反應。只可惜,張居正除了略略皺了下眉頭外,幾乎看不出半點變化來,其養氣功夫終究深得叫人難以捉摸哪。
頓了下後,楊震又把自己的意思複述道:“適才下官正跟陛下建議呢,事關重大,必須儘快叫停本次會試,不然一旦事情在外鬧起來,而考試又結束的話,就更難收拾了。”
張居正不動聲色地聽他把話說完,便把目光轉向了皇帝:“不知陛下對此是個什麼看法?”
“朕也一時難作決斷哪。就目前的證據看來,楊卿所言確有其事,但就這麼叫停會試……不知張師傅你以為該當如何處置才妥當呢?”萬曆苦笑一聲,把問題拋給了張居正。
只稍作沉吟,張居正就鄭重地點頭:“此事確實非同小可,為防事情進一步惡化,叫停會試勢在必行。同時,朝廷也必須立刻著手嚴查,將洩漏考題的罪魁禍首給找出來,以還眾考生一個公道。”
“朕也正有此意,那就照張師傅你的意思辦吧。不知張師傅覺著這兩件事情該交給誰來處理為好呢?”萬曆說話間,有意地看了楊震一眼,他自然是屬意楊震來辦這差事的。
但張居正卻道:“這叫停會試一事,就交給楊僉事吧,畢竟他本就是從那兒跑出來的,再跑一趟就是了。至於查處此事的人選嘛,臣以為該從與此次科舉並沒有什麼關係的朝臣裡挑選,如此方可叫人信服。”
他這建議確實滴水不漏,即便楊震懷疑他另有目的,這時候也無法反駁,只能在旁預設。而萬曆,就更沒辦法不準這一建議了,便點頭道:“如此,就照張師傅你的意思辦吧。”說著轉看向楊震:“楊卿,再辛苦你一趟,你拿朕的金牌前往貢院,叫停此次會試,並聯同那兒的幾位考官一起安撫住眾考生,待朝廷找出真相後,再另外安排時間重考。”
“臣領旨!”楊震忙再次跪下接旨,隨後接下了一旁的太監遞過來的那面代表著天子威儀的金牌,在看了張居正一眼後,就急匆匆退出殿去。
而張居正,也在楊震離開後,藉口事關重大,自己得要立刻和其他內閣成員商量如何平息事件而告退離開了。看著他走時的背影,萬曆心裡不覺犯起了嘀咕:“就剛才楊卿反應來看,他顯然是在懷疑張師傅是此次之事的主使之人。而且,張師傅這回來得也確實太及時了些,這……他會是那個主使者麼?”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年輕的皇帝不覺感到了一陣寒意襲上心頭。
再次回到貢院的時候,楊震可就不再是一個人了。雖然皇帝沒有明確做出安排,但既然拿了金牌,那楊震就代表的是天子,自然有足夠大的排場——在三百多名禁軍士兵的陪伴下,他才重新來到了緊閉的貢院門前。
而這一路上,他們的行動已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尤其是貢院附近的住戶以及等候著自家老爺——只要是考中舉人的讀書人,已可被人稱作老爺了——考試出來的書童與奴僕們,更是一臉的詫異與擔憂,不知這些威風凜凜的傢伙到此到底是所為何事。
在不少人在遠處張頭探腦的圍觀下,楊震直接就策馬來到門前,這才翻身下馬,高舉起手中金牌,衝早已有所警覺,想要圍上來的那些守門兵士大聲喝道:“陛下有旨意,本次會試暫且停止,你等速速進去,跟主考張四維大人說明情況,叫他出來接旨!”
“啊……”所有人都呆住了,半晌都回不過神來。他們中有不少人之前也曾有過在貢院外守門的經歷,但卻從未有過今日這般的經歷。那本來在裡面的官員突然被逐出門,而還沒等他們商量出個所以然來呢,對方又帶了天子的旨意來叫停這次會試了。
不過這些人裡機靈卻已隱隱猜到了什麼,一定是考場裡出了什麼大事,這位錦衣衛的大人才會幹出這等事來。至於這到底是什麼狀況,顯然和他們這些守門兵卒是沒有任何關係的,於是便趕緊叫門,讓裡面的人進去稟報主考張四維。
又是一陣等待之後,貢院那兩扇以前必須緊閉三日,卻在今天早前已破例開了一遭的大門徹底洞開,隨後,面上明顯放鬆不少的張四維就帶了一眾考場官員迎了出來。
看到眾官員朝著自己跪倒,楊震也不耽擱,當即就把金牌一亮,道明瞭自己的來意:“今查本次恩科會試有人暗中舞弊,為眾考生公平計,陛下特旨暫停考試,留待查明事情真相後再作補考。”
跟著張四維一道出來的這些官員其實也早就知道了出了如此大事,本來他們也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