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了那位看著年輕,但手腕卻極其狠辣的錦衣衛鎮撫楊大人。
如果這對藺文賓來說是有些驚訝的話,那對看了這份公文的徐階來說,就不啻於是晴天霹靂了。本以為靠著自己在朝中的人脈,在把小兒子徐瑛推出去頂罪的情況下,好歹能保住家族,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麼個結果。
不但徐家徹底被定了罪,家產和家族成員全部不保,而且身在京城的三個兒子竟全數被定了死罪,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和接受的。但事實擺在眼前,知府衙門的印鑑血紅地印在公文之上,這可作不了半點假。
徐階早已是體弱多病的老人,這幾年裡只是靠著藥物維持而已。之後徐家出了一連串的事情,他也只是勉力支撐,只因知道徐家現在少不了自己主持大局,所以即便身體已吃不消了,他依然在堅持。
但這麼大的一個打擊突然迎面而來,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終於承受不住,在看了那份公文之後,當時就昏厥過去。
待徐家家奴聞報急急趕進來,將自家老爺送去醫館救治時,徐階早已神志盡失,病入膏肓了。倘若用後世的醫學理論來說,徐階這是在刺激之下心腦血管爆裂,得了極其嚴重的中風。這是即便是幾百年後都很難完全根治的疑難雜症,放在大明朝,自然更是叫那些當地名醫束手無策了,只能用針灸和藥物暫時吊住徐階的性命,看還有沒有其他方法。
但如此一來,徐家更是沒了最大的靠山,再加上之後縣衙就照知府衙門的意思出動人手將徐家相關產業和宅院都給圍了起來,這徐家也就離著最終的潰敗不遠了。
對此,華亭縣的百姓們卻是相當高興了。多少年了,徐家就如一座大山,一塊永遠也不會飄走的陰雲般緊緊籠罩在全縣普通百姓的頭上,讓他們吃盡了苦頭,卻連個申訴的機會都沒有。
而現在,終於到了秋後算賬的時候,一時間百姓們在街頭奔走相告,歡慶著這個惡霸家族的末日到來。待到十一月中旬,一大批官兵在知府大人的帶領下來到華亭,並展開對徐家的查抄和定罪時,整個縣城,包括城外鄉野中的百姓們都是一片歡騰。
人人都說,這是老天開眼,惡人有惡報。徐家作惡多端,惡貫滿盈,這次終於要償還之前所犯下的罪孽了。
倘若徐階還有知覺,還能說話,或許這些從京城和松江府來的官員在辦差時還會有所保留,畢竟他在官場裡的威名尚在,即便徐家落到今日這地步,朝廷也不會太過為難他。
但現在,徐階早已中風倒下,徐家三子又都在京城被捕入獄,沒了真正主持大局之人,官府方面的言行就更能放開了。沒有半點通融,所有和徐家相關的人都被鎖拿,等待他們的將是漫長的牢獄之災,或是前往邊遠的發配之旅。而徐家的女子更是悲慘,她們將被盡數落到南京的教坊司裡頭,連清白之身都再難保證。
當然,在面對徐家那堆積如山的財富面前,無論是當官的還是辦差的,都不會太過客氣。在此次抄家的過程裡,這些人都賺了個盆滿缽滿。
可即便如此,當徐家的這些家產盡數查抄而進行點算之後,其數額之龐大,卻還是大大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算被人偷拿的那些,再把其中的房產、田地、存糧、商鋪等等折算成等值的銀子,這一次從徐家抄出來的財產竟達到叫人目瞪口呆的七百多萬兩之巨。
要知道,一直以來被朝中人,以及百姓視作徐階反面的貪官嚴嵩,在他家被查抄時,也就只被抄出來二百多萬兩銀子,以及其他一些財產而已,即便摺合一下,也不會超過五百萬兩銀子。可這位被世人所標榜的清官好官的代表徐階,其家中的財產竟比嚴嵩家裡更多出一半,這確實足夠驚掉滿天下人的下巴了。
“呸,什麼以朝廷,以天下為重的好官,不過是個善於偽裝自己的貪婪小人而已。咱們就算再貪心,膽子再大,也不可能積存出他家所用的十分之一的家產來!”
“這徐家果然是惡貫滿盈,這些財產,差不多八成以上都是民脂民膏,是江南百姓的血淚所化。多少人家因他們的貪婪而家破人亡,總算是當今聖天子在位,沒讓這等奸邪之徒逃脫了我大明律法的制裁。”
“我早就說過徐家在江南作惡多端一定會有大把的把柄,果然被我言中了。這一回,就算沒有其他那些罪名,徐家上下也得重判!”
“即便徐階確實有功於朝廷,但這過也太大了些。若非他已年歲老邁,朝廷真該把他與他那三個兒子一道定罪,如此才能平民憤,定人心!”
……
各種或不屑,或驚訝,或感慨